确切来说,是没来得及逃。燕王大军一路势如破竹,且因当今朝廷持政不仁,一路追随者倒戈者渐多,能这么快、且不顾朝廷派去讲和的大臣劝告,毫无顾忌地就这么打入京城,是朝臣与皇帝事先没有料到的。
年轻男子闯入养心殿内,无视着群臣和内监的高呼喝止,一手将病倒在龙榻上的皇帝提起,拖拽了出来,重重地抛在外殿御阶前。
固执忠直的老臣愤慨不已,出言怒骂哀呼年轻男子德行有失,不顾皇家体统。
“听着,交待你两件事。一,拟罪己诏,将诬害许家吴家之过大白于天下。”
看着被丢在身边的明黄绢帛和笔墨,皇帝浑身颤抖,癫狂地笑了起来:“妄想……朕不可能写!更不可能拟退位诏书……你们父子只能做乱臣贼子!”
“写不写由不得你。”
年轻男子冷笑一声,一旁的内监看着横在身前的刀,跪伏在地,颤抖着捧起笔。
“二,自刎谢罪吧。”
年轻男子将手中的剑扔到了皇帝面前。
四下怒骂哭声不断,立于御阶之上的男子恍若未闻,只看向朱红宫墙上方风云涌动的天际。
正如父王所言,这条路走下来,代价已是过于沉重了。
若知最终还是免不了要得一个乱臣贼子的罪名,不知外祖父泉下有知,可会后悔吗?
还有许明意——
那一日,他该去得早一些的。
她才二十二岁吧?
秋风瑟瑟,一场雨落,黄叶挟着战火与血腥坠入土中,一同被掩埋。
……,!
p;“昭昭,不能再闹了。依你的身手,不可能杀得了我。你既知道我今日会来,此举不过是在替吴然逃走拖延时间罢了。可他是逃不出扬州城的,别白费力气了。你是许吴两家余孽,只有我能救你,你该听话些才对。”
他制住许明意一只手臂,语气微冷,耐心在消减。
“是啊。”
许明意忽然露出笑意。
她当然是为了拖延时间,若不然,难道是为了恶心自己才听他说这些废话么——
占云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变了脸色。
他若有所查地摸向脖间伤口,却见手指上沾染的鲜血竟是乌黑的颜色!
“昭昭,你——”
他已无力再去钳制许明意,惊惧地后退数步,想要唤人进来,却惊觉几乎已经发不出声音。
他倒在了地上,敏锐地看向向他走来的许明意腕间手镯,又看向一旁角落里燃着不知名香料的香炉。
但已经晚了。
从自许明意袖中搜出匕首的那一刻,他意识到面前的女子一如既往地天真,便不自觉放下了大半戒备。
“你只知我自幼懂些拳脚功夫,故而处处防备着。却是不知,我这些年还学了些其它可以用来杀人的本领吧?”
吴然以为她是要以自己的性命来引开占云竹。
错了。
她是要杀了他。
“大人?可需要属下们进去?”门外传来试探的问话声。
占云竹双手抠着喉咙,拼命地想要发出声音,一面往门的方向艰难移动着。
许明意抬脚踩在了他心口处,抽出他腰间佩刀,手起刀落。
就在士兵要闯进来之时,门被人从里面踹开了来。
姿容无双,身上的雪青色衣裙染了血的女子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而她手中提着一物——
那是他们大人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