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沈安就觉得眼睛发热。
老人的儿子,也是殉国学生的父亲过来搀扶着他的另一只手,“爹爹,这是大事,不是咱们能说的。”
历来国家大事都和普通百姓没有半文钱的关系,肉食者们在庙堂之上侃侃而谈,百姓连知情权都没有。
所以老人的儿子有些惶然。
可老人却奋力挣开他的手,气喘吁吁的冲着沈安说道:“郡公,你说说理,历来都是交趾打上门来,可大宋为何不能报复他们?”
边上有教授忍不住说道:“水军已经去过好几次了。”
沈安看了那个教授一眼,“住口!”
“可水军是水军!”老人涨红着脸说道:“水军不算,不算!”
他有些癫狂之态,沈安低声道:“是,水军不算,不算。”
老人喘息着,突然哽咽道:“二郎啊!多好的孩子……”
“他在书院里吃好的也不忘家里人,偷偷的藏着肉,那肉臭了都舍不得吃……多好的孩子呀!”
老人的身体猛地一坠,沈安赶紧拉着。
他的身体一边往下坠,一边仰头,脸上全是哀求之色。
“二郎……二郎是被交趾人杀的,郡公,求你了……郡公,求求你……”
“您要什么?”
身体下坠的老人不好拉,那种沉重不同于普通的物品,很沉,仿佛大半生的生命都在里面。
“您说。”
沈安低头,他的脸上已经见汗了。
老人喘息道:“二郎的魂在交趾……老夫知道,他在交趾。带回来,郡公,求求你,把二郎的魂……带回来。”
“爹爹!”
中年男子架着他后退,老人一直死死的盯着沈安。
沈安毫不犹豫的点头,“好。”
老人的眼中多了喜悦,旋即黯淡。
“爹爹!”
中年男子慌了,众人一拥而上,有人去请了郎中来。
“去了。”
其实在郎中到来之前,大家就已经确定老人离去了。
中年男子在嚎哭,边上有人喊道:“快背回家去,趁着魂魄还在,赶紧回家!”
“是。”
中年男子一边哭一边背起老父,沈安叫了马车,他却只是摇头,“他把某带来了这个世间,某送他离去。”
华夏人死也想死在在家里,这样魂魄不散,会依附在牌位上,墓碑上,坟墓上……一切之上。然后他们会看着子孙繁衍生息,恍如活着。
所以一旦客死异乡,那就是一件悲痛的事,因为魂魄散了,不能归家。
在下葬之前,需要孝子贤孙跪在棺木的上面,大喊三声,这叫做招魂。
魂兮归来!
消息传到了宫中,赵曙默然。
高滔滔问道:“官家,那交趾果真是经常过来烧杀抢掠吗?”
“是。”赵曙冷笑道:“以前大宋倾力北顾,交趾就频繁来袭扰,边境一带经常被洗劫,后来那内奸李柏更是说了,李日尊想吞并大宋的广南西路。”
“他怕不是做白日梦!”
高滔滔咬牙切齿的道:“这等人就该擒获到汴梁来,好生羞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