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夫本不相信少年那套似真似假的说辞,可转念一想,昨儿一大早他把他拎去抓山匪,中途数次问他接下来的路如何走。
“……”他不会真的不认路吧。
听闻苗疆的蛊人脱胎换骨成为真正蛊人后也绝不完美,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个致命缺点。
有的会被蛊虫啃食得只剩半副身躯,余下半副全靠蛊虫养活。
有的精神不正常,整晚整晚睡不着觉,最后被自己的精神失常折磨死。
有的记性不好,时常忘记自己是谁,甚至也会忘记如何驱使蛊虫。
苏大夫不可思议地打量着躺椅上一派悠然吃着糖的少年。
传言中的苗疆月主狠戾残忍,除却他昨日的作风看得出来一星半点外,其余时候,他看着更像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可他是苗疆月主,而他的致命缺点是不认路。
苏大夫后知后觉想到,也许这十多年来他不曾走出南境,或许正是因为他路痴?
这也太离谱了。
苏大夫神思恍惚,无意识想象着少年被困在一座陌生的山中,走来走去也找不到出去的路,然后暴躁到折磨人的样子。
像极了昨晚不耐烦到满山遍野杀山匪的状态。
于是,苏大夫莫名地对这位不认路的月主大人生出一丝诡异的同情。
“也就是说,你这次出来只是单纯因为找不到回南境的路?”苏大夫试探道,“其实我最近也没什么事,要不我送你
回去……”
少年转头,盯着苏大夫试图散发善意的脸:“你话很多。”
苏大夫:“倒也不是……”
少年平静道:“我很久没有挖眼割舌了。”
苏大夫:“……”他胡说的吧。
少年平和微笑道:“你想试试么?”
管他是不是胡说的,总之先闭嘴保命为妙!
苏大夫立刻将自己泛滥的同情心掐死在摇篮中,哪怕同情一条狗也不能同情这阴晴不定的苗疆月主!
见他变脸如此快,少年慢吞吞阖上眼,讥诮道:“多管闲事的人一向活不久。”
苏大夫将那句“阿九姑娘不也是”咽了回去,他担心说出这句话后,这位月主当真会说到做到,毕竟他区别对待起来的时候良心根本不会痛。
苏大夫痛苦地想,我得去找娘子给我看看脑子。
·
九郡主修桌子腿的时候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心里直犯嘀咕,想着是不是谁念叨她了。
可就算当真有人念叨她,那也绝不会是念叨她的好。
九郡主转头就忘了这一茬,继续修桌子腿。
正这时,门外传来震天响的大呼大喊:“三娘子来了——二当家来了——”
紧接着便是空前绝后的兴奋呼喊,“三娘子”与“二当家”换着喊,时不时掺杂着别的几个名字。
气氛之热烈,比京城的新年还要吸引人。
就连正在修桌子腿的这家人也忍不住大喊起来,甚至还有人起身冲到门口呼喊。
“三娘子——”
“二当家——”
马蹄声由远及近,嘈杂中透露出奇怪的秩序,随后天上哗哗飞下好几个布袋子,有一个砸到九郡主脑袋,她懵了下。
小钰蹲在她身旁,捡起一个布袋子瞧了瞧,很没见识地哇了声:“阿九姐姐,是钱哦。”
九郡主粗略扫了眼,袋子里装了好几块碎银子,混着一些铜钱。
九郡主心下有些奇怪,将钱袋子还给这家人,凑到门口看热闹,小钰身子矮,只能挤在后面干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