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上静悄悄的,堂屋门半掩着。两只鸡悠闲的迈着步子在院子里觅食。
灶房的屋顶上炊烟袅袅,阿茶背对着门口踩着板凳正在煮饭。
她不会烙饼,弄的野菜,剁碎了全部倒进碴子粥里,放了一点盐,拿着勺子站在那里一遍又一遍的搅。
她爷爷教她的,煮饭要搅,越搅饭就越粘稠。
高青阳喊了一声:“阿茶!”
阿茶转过脸来,满头大汗,头发乱糟糟的贴在额头上,脸上沾了几处锅底灰,跟花猫似的。
看见他眼睛一亮,随即就想起他昨天失约的事情,哼哼一声又转过去不理他。
高青阳抿嘴笑了笑进了灶房去灶台后面帮她烧火,两个人半天都没说一句话。
等锅里的粥咕嘟咕嘟开始说话,锅底不需要大火了,高青阳才问她:“表爷咋样了?”
阿茶看了他一眼,瘪了瘪嘴:“大夫说要喝几天的药才能好。”
高青阳道:“那就好好休息,不要着急去上工。”
说完,看了外面一眼:“我回去了。”起身走到灶台边上的时候才道:“昨天,我不是故意没来的,是生病了没能起得来。”虽然他们都还是小孩子,但是高青阳不想做个失信的人,尤其是对着阿茶。
阿茶听了这话抬脸震惊的看着他:“你也生病了?那,你现在好透了没有?”
高青阳道:“还没完全好透,早上还去打针了,但是我听我爹说表爷生病了
,所以过来看看你们。”
阿茶点了点头:“哦,那你也别乱跑了,等好透了再跑吧,免得你家里大人担心。”
她觉得高家人都是好人,虽然平时没有啥来往,但是她爷爷生病,高明远来看了,高青阳也来看。他们周家,除了周成发来看了一眼,再没有一个人过来瞅一眼。
高青阳在周家这边也没多呆,跟阿茶说了几句话,然后进屋看了周汉青一眼就回去了。
不下雨,自留地里面的菜都干巴巴的,苞谷叶子晒的打着卷,就最皮实的南瓜叶子也泛白,看着没一点生气。
下午这会儿太阳落山了,有一点风,可那风也是热的,吹在人脸上十分难受。
高青阳在院子里慢悠悠的打了一套拳,身体虚的大汗淋漓,坐下来的时候大口的喘着气。
不敢整太过,锻炼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没法一蹴而就。
然而他真的是迫不及待的想快些好起来,只有身体好起来他上山下河就都不怕了,这样小丫头想吃什么他就能给弄什么,想去哪他都能跟着了。
周汉青这一病好些天才缓过来。
等他好起来队上最忙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七月底到八月底,这一个月是最闲的时候,也是社员们青黄不接最难熬的时候。
家里的口粮已经见了底,但是离分口粮的时候还早的很,最早的苞谷要到九月份才能掰,掰回来要剥壳,剥完了晾上两个太
阳,队上的会计出纳把今年的公购粮和储备粮留完了才能分到社员手上,这样算的话起码还有两个来月。
家里那三分多自留地里面种的着东西这阵能吃的也没有多少,毕竟季节在那里了。
其实,西南地区这几年算是情况比较好的,天气不给力,北方连续几年大旱,南方雨一直不断,西南地区这边的那点旱根本就不算个事,正常也就是半个月总会下一点,今年七月份是个例外,一直没下雨。
但是这边属于山区,总体来说比南边和北边都要好一些,不说灌溉,这边没那回事,起码的山里人喝的水还是不缺的,除非整个沮水河都干了。
但是具体要说是好也好不了多少,不只是收成的问题,前几年的公购粮扣的特别多,分下来到社员手里的口粮就特别的少,要光只靠那点口粮真的会饿死。
现在好点了,但是想真的吃饱那也是不可能的,青黄不接的时候断顿也是常有的事情。
也就是社员自己勤快点,扒拉着自留地好好种着,家里的孩子再在山头树林里去扒拉些能吃的东西回来填补着,这样勉强能混个半饱。想敞开肚皮的顿顿吃饱,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红苕还早的很,要到霜降前后才能挖。
这会儿能吃的就是地里面的南瓜。
自留地里面周汉青除了边头边角的栽了辣椒扁豆,其他的都栽了苞谷苗子和红苕,
苞谷行子里还套种了南瓜,一点地方也不敢浪费。就家门口院坝边上和下面春芽树林子里面也栽了苕。
阿茶也勤快,一天到晚的不是去苞谷地里面给鸡捉蚂蚱,就是捡菌子,加上南瓜,南瓜叶子,苕叶子,几样掺和在一起,总归是能让肚子里多少有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