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语气里面带了情绪,胡惠英终于消停了:“算了,懒得跟你讲,一说你你那个嘴就叭叭叭的都是你的道理。你自己得的那点钱不攒着买个笔和纸的,手那么散,以后日子咋过?”
高青阳漫不经心的回答道:“以后找一个会管钱的对象帮我管着不就行了,我手散不散的有啥关系?”
胡惠英愣了半天都没能回过神。
回头就再跟李秀兰说:“这不得了,一年一年的快的很。往年这会儿别人惹他说给他找个对象,脸红的都恨不得在地上刨个洞钻进去。现在你猜怎么着?我说他手散攒不住钱,人家有理的不行,说自己攒不住钱找个会攒钱对象帮他攒。”
李秀兰闻言满脸的笑:“十四啦,不小啦!好些事情就是不全懂也晓得一点了。说的又不是没有道理,男人赚钱的手女人存钱的斗。家里有没有钱得看男人会不会挣钱,也得看女人会不会攒钱,一样都缺不得。”
胡惠英道:“我就是怕他把手上的那点钱给折腾完了。”
一块钱都能买一大堆东西,十块钱可不是小数目呢!她还不能说,一说吧,高明远就说那钱是娃自己得的,该让他自己留着。大了,买个啥也方便。
李秀兰道:“不没有全花吗?晓得赚钱这是好事,高明远不是说了卖对联可以吗?又不是啥不允许的事情,小孩子家瞎折腾,就算是都晓得也说不了个啥。”
“我哪是担
心这个啊,我是担心卖不出去。”
“嗨,这个不要担心,过年谁家都要贴对联。两分钱不多,图个喜庆。再说了,青阳那个字写的确实好,你不是也看了?”这个老大媳妇就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阵已经这样了,当然是鼓励为主,担心起个啥作用,自己给自己增加思想负担不说,还给娃儿也增加负担。
高青阳才不去管她咋想的,打定了主意之后也没多着急。写对联这个事情只要知道写些啥,陆陆续续的一点点写着就行了。裁好了的红纸提前写一部分,还要留一部分空着的,到时候现场跟人家写。根据人家的要求,人家让写啥写啥,这样还能有个看头,能吸引人。
准备的差不多了之后他就跟阿茶他们一起开了介绍信,腊月十六的时候一起离开冷水沟去了九江公社,然后坐车去了县城。
九江公社环山绕水的,是正儿八经的山区。但是县城却是实实在在的平原地方。
大路在山间蜿蜒迂回,从公社过去有大半的地方都是这样子的路,摇摇晃晃的要坐三个多钟头。所以他们早上天还没见亮就起身步行去往九江公社,在那边塔第一趟车。
阿茶这还是第一次坐车呢,那个柴油的味道熏的她头晕脑胀的。
车子在宁远县城东客运站院子里停下来,阿茶晕乎乎的跟着大人一起下车,迷茫的四处打量。这是个和他们生产队那边完全不一样的
地方。
出了汽车站院子不远有一个大桥叫长缨大桥。桥这边还是错落的泥墙青瓦房,桥那边就是红砖房,看起来都不一样。
周汉青站在桥上眺望,嘴里呵出来的热气离开嘴巴就变成了一缕缕白烟。
好些年不来了,变化还真大。
回头看了看穿着碎花棉袄的阿茶:“冷不冷?”
阿茶把手交叠着抄在棉衣袖子里摇头:“不冷。”都冷习惯了。
棉衣是周汉青早两年给做的,做的肥肥大大,这会儿穿着倒是正合适。原本是秃领,今年周汉青给用兔子毛加了一层领子,这会儿冷了脖子一缩,倒是能遮上一点。
被寒风一吹吹,晕车的阿茶总算是好受一点了,有了点精神。揣着手跟着高青阳这瞅瞅那瞅瞅,边四下打量边跟周汉青说话:“爷爷,这县城看着好大好阔气哦,你看这个路硬邦邦的,好干净,这是那个啥?洋灰吧?”
周汉青回神看了她一眼,逗她:“哟,不得了,阿茶还晓得洋灰了。这就是洋灰路,这种路才好,下雨天就算是湿了也不沾脚。你看看城里多安逸,走路脚底下都不见灰的。”
周汉青来县城主要是为了带阿茶来开开眼界见见世面,顺带的还有点私事要办。上一回来县城,还是周成安牺牲的时候。那会儿阿茶才一丢丢大,一晃眼,这马上都十岁了,真的是太快了。
这么些年没来,变化还是不小的。
高青阳对这里也算是
比较熟,倒是没有多稀罕。放在周汉青眼里就觉得这个娃儿成熟又内敛,稳重的很,以后是个能成大器的。
一路上也只有阿茶最为活泛,第一次进城看啥都新鲜,跟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
周汉青去了一趟邮电局,喊他们俩在门口等。
高青阳带着阿茶在门边上站着,看着下面陆陆续续来回的人问阿茶:“有没有啥想要买的?看到没有,前面那栋三层的楼房就是县里的百货大楼,里面的东西可多了。”
阿茶看着不远处的楼问:“都有些啥呀?”她这会儿好像不缺啥,本子什么的她都有,吃的好像也不愁,她手上也攒了几分钱,不晓得要买啥东西。
高青阳道:“啥都有,等爷爷出来了,我们一起过去看,回头给你买糖吃啊!”
阿茶眼睛一亮,用力了点头。这个好,甜丝丝的,她可喜欢了。就是要花钱买,她舍不得花钱,所以从来就不想不惦记。
说着转身扒着门朝邮局里面看,也不晓得她爷爷跑进去在干啥,咋老半天都没见人影。
等了老一会儿,人才从里面出来。
周汉青拉着她:“走走走,不早了,爷带你去下馆子。咱们先去吃饭,然后再带你去百货大楼走走,回头找人问个时间,时间够的话,再带你到附近的厂里面去转转。”
既然是见世面,那肯定是要把那些阿茶以前没见没听说过的东西都要看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