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来了,有了人气当然是好事情,但是城隍依旧没有等来香火,只有那个穷娃娃,他独自一人住在城隍庙附近,据说是逃难来的,不是萧家村的人”
“萧家村的人不喜欢这个娃娃,说他天天住在死人地段,沾染邪气,嘿,那李城隍还就不爱听这破话,几千年没得香火,如今有个穷娃娃,用草灰给他上香,问他要求啥,梦里嘀咕,娃娃说只是敬神而已,他爹娘教的。”
“爹娘呢,死了。”
“穷娃娃干活,城隍也终于有了香火,但是萧家村那帮人可真不是好东西,就和诶,就和你说那女娃娃他老爹一样,都见不得别人好。”
中年书生眉头一挑。
半老汉子恶狠狠道:“娃娃被打的出血了,还被骂作没爹娘的孽种,李城隍这能看下去么?这当然看不得,一个割据的王朝后裔,还能搁这作威作福?”
“天下都换了,也不看看头上的天空啥颜色!”
半老汉子道:“城隍气不过,便入夜去打了萧家村那几个孩子的爹娘,顺带掀了他村长的屋,怎么的,你们有爹娘去欺负没有爹娘的人?不过。这倒是气出了,但萧家村那帮安置户,倒是不安分,也知道那孩子天天烧草灰给野神,便找了一些有法力的家伙,来这里拆了城隍庙。”
白衣少女打岔:“几百年下去,城隍的法力连一些三流的法师都斗不过了?”
半老汉子笑了笑:“可不是么,之前城隍是等死,后来才有了一点存活下去的希望,也就看看那穷孩子,但那点草灰终究比不得三大文的神香,烟熏火燎还挺烫。”
“庙没了,孩子被打,城隍便显圣,拼着这几百年残留的一点零星力,保了孩子一口气不散。”
“这不散归不散,但治病治伤总是要治的哇所以李城隍就带着这孩子出去讨,没了庙宇神便有些飘摇,幸亏后来在山里挖土时候,也不知道是哪个山神开恩,让李城隍挖了个太岁出来”
中年书生一笑:“肉灵芝啊,这可是大运气。”
半老汉子龇牙:“可不是?城隍也觉得是大运气,他吃了太岁,有了肉身。这才能带着孩子走南闯北,孩子也分了些这玩意,受得太岁神气,两煞相冲,命里便也没了煞神之危,倒也是祸兮福所倚。”
“萧家村那是个丧门地,但是李城隍和孩子的‘老家’就在那里,不过后来,萧家村那村子据说被改道的江水淹了”
“淹了好啊,淹了好,萧家村边上还有几个村口,这些年也逐渐有了人,原本的河岸成了河流,河流成了河岸,如今新的村子再不是一家独大,但是河对岸,大家还是习惯性的称为萧家村。”
“似乎这样,就能沾到那帮子前朝余孽的光,着实是恶心了。”
“但这和李城隍以及他儿子没有关系。”
半老汉子说到这,便是极高兴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我啊,今年和孩子约好了,回家去,给儿子娶亲,弄个美媳妇,儿子么,自己弄个戏班子搭台,回头再整个胖大小子,这人间一遭啊,也算没有白来。”
“啧!人间啊,好的很!”
中年书生笑了笑,白衣女子不置可否,白衣僧人则是宣了声佛号。
此时,士兵则是开口,对半老汉子道:“到我了,我的故事,安息的黄沙与血你各位,想要听一听么?”
仙祖对李辟尘道:“人成了神,但这神灵却护不得自己的孩子,于是他又成了人,从过去而来的老人,永远活在自己的记忆里,就像是一曲大戏,没有落幕的时候。”
李辟尘:“这也是人间,他的义子早已埋骨,他却得了失心疯,以为自己的孩子还活着,于是每隔几年,十年,都要回到萧家村去,他的时间早已定格。”
“神入妄,坟作子,结局是好的。”
仙祖的目光动了动:这是好的?!“
李辟尘忽然咦了一声,问道:
“仙祖,已经生出怜悯?”
仙祖道:“观蝼蚁死,未有哀怜,只是这老神讲故事的本事过于厉害了点。”
“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不过如果把他从这种妄想中唤醒,他或许便会真正发狂,屠了那村子里的所有人吧?”
李辟尘摇了摇头,低声吟起:
“昔日丹阳行乐里,百岁光阴如奔骑;谁记千古旧香火,无生路上闻神涕。”
他对仙祖道:“乘了这舟,便皆可得渡了,这还不算好么?”
李辟尘又笑:“自然是好的,我们,继续听吧?”
仙祖若有所思。,!
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人凭五谷则生,缺五谷则死,这五谷吊着那口气,而野神麽,凭香火而生,无香火则死,世人若是不记得他了,那他便早就当死。”
“所以野神啊,没有人供奉,没多久就要自己挂了,这也是为什么那些土地山神庙里都是一些野猴子的原因,它们又吃香火又吃水果,久而久之受得灵性,嘿,也能办点小事情。”
“能办事,就是有人信,有人信,就有香火”
白衣僧人突然道:“然无信则无香火,神入灭,无众生。”
半老汉子一拍手,胳膊肘又捣了一下中年书生:“看看,大师这话说的真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