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圣明!”
“什么圣明不圣明,怎么说话像个汉人似的?”檀石槐不以为然道。“不要耽搁时间,来人,现在就去把东部的头人们请过来……”
话刚说到一半,忽然间,山洞里的一众鲜卑人就觉得那里不对劲了起来,先是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点都不像打雷的轰隆声,然后又是一点都不像下雨的水流声……
别人到也罢了,莫户袧摸了一把被淋湿的脸,却是忽然醒悟,然后第一个从地上蹦了起来,直奔身后洞口!而一直等到这厮跑到外面淋了雨,这才忍不住回头大喊:“大汗快出来,这洞要塌了!”
檀石槐茫茫然起身,其他人也都有些茫茫然的样子,但终究是懂得洞要塌了这句话意思的……于是赶紧半信半疑的跟着那‘段匹赞’跑出了山洞,来到了外面的雨水之中。
外面的天色有些黑,火把更是一出来就被浇灭,所以一时间也看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听到挺大的动静从眼前的弹汗山上传过来……不过,随着一个闪电过去,檀石槐等人却是终于看的清清楚楚了,然后这些人当即目瞪口呆,甚至还有人直接跪了下来!
话说,这哪里是洞要塌了,简直是山要塌了好不好?!
被烧了一整夜的弹汗山,又被淋了一阵暴雨,石头都酥了!然后雨水一冲,居然卷着灰土、石块一起从山上滚了下来,然后直奔山下的歠仇水,沿途的一切都被土石、灰烬淹没……真的是,真的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大汗!”心里大概是明白怎么一个回事的卜贲鹿忽然回头跪下,并抱住了檀石槐的大腿。“大汗现在就走吧!让这个段匹赞带路,您亲自领着四五千精锐去帮东部的部落抢高句丽人的什么倭人鱼奴……这里,这里我来应付就好!”
雨幕中的檀石槐忍不住干笑一声:“你、你又能怎么应付?”
“大汗!”卜贲鹿已经哭出来了,只不过雨下成这样谁也看不出来罢了。“山已经塌了、王庭也已经没了,我估计下面的歠仇河被阻断后也要泛滥发洪水……这种事情,不止是我应付不了,就算是你也应付不了,而既然都应付不了,那不如让我来应付好了!反正不就是挨那些贵人的咒骂吗,有您在外面领兵,他们还敢杀了我不成?”
檀石槐不由仰头大笑,而等他笑完之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这才把自己的臂膀给扶了起来:“卜贲鹿……我十四岁的时候,你父亲去抢我外公部落里的羊,我第一次跟人打仗,就杀了你父亲,然后把你给俘虏……算算时间,都快二十五年了吧?”
“二十六年!”卜贲鹿站起身后一边哭一边勉力更正道。
“辛苦你了!辛苦你了!”檀石槐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然后大笑着转身就走。
莫户袧还有其他几个王庭贵族武士赶紧跟上。
然而,走不到三步,这位刚刚在数日间大挫了汉军,然后谈笑中定下了压制强势的西部鲜卑,扶持弱势的东部鲜卑的草原枭雄却忽然回头,指着眼前黑洞洞的山体对着一众随侍勃然变色:
“这是我的弹汗山!这是我的王庭!这么大一个山,这么大一个王庭,在此地二十年都好好的,你们谁能告诉我,怎么就忽然间就没了?!”
所有人,包括之前刚刚起身的卜贲鹿,全部都在这位草原上的至尊面前跪了下来,然后也全部都不敢发声。
檀石槐忽然又大笑,然后再度抹了一把满是雨水的脸:“你们谁知道那个领兵烧了我的王庭,烧了我的山的汉将叫什么名字?”
“大汗。”莫户袧小心翼翼的从泥水中抬起了头。
“你知道?”一个闪电从侧面飘过,露出了檀石槐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人叫公孙珣!”莫户袧赶紧把脑袋砸进了泥坑里。“我们辽西人都认得他,上次辽西大战,就是他临阵抢走了太守的母亲,还让部下射死了柯最坦大人!”
檀石槐三度大笑:“我记得这个名字,好像才二十岁,没想到还是个熟人?!”
众人依旧不敢抬头。
“卜贲鹿!”檀石槐再度变色大喝道。“你听到没有?你不是什么事都做不了!我去找高句丽人抢鱼奴的时候,你给我找巫师诅咒这个公孙珣!诅咒他不得好死!然后给我在所有箭靶子上都挂上他的名字,让所有鲜卑人的弓箭都给我对准他!”
“是,大汗!”卜贲鹿连连叩首。
“好了,”檀石槐忽然又一声冷笑,却是终于宣泄完毕了。“都赶紧走了,卜贲鹿要与我好好清理干净这座山和这条河,那个段匹赞与我去牵马,其余人则去召集兵马和东部的头人们,我现在是一分一秒都不想留在这个破地方!”
言罢,这位鲜卑大汗直接握着马鞭快步走开,而莫户袧也是赶紧跳起来追了上去。
就在同一时刻,远在七八十里外的一个帐篷里,公孙珣也终于在疼痛与雨水的淅沥声中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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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卑)种众日多,田畜射猎不足给食,檀石槐乃自徇行,见东部大辽水广从数百里,水停不流,其中有鱼,不能得之。闻倭人善网捕,于是东击倭人国,得千余家,徙置大辽水上。令捕鱼以助粮食。”————《后汉书》卷九十乌桓鲜卑列传第八十
ps:8k还债……然后关于檀石槐抢倭人的问题……我个人觉得很可能是东边的那个渔猎小国,然后因为日本在三国时期才和中原有交往,本身范晔对这个不太了解,才会记错……不过,既然使用了范晔这么多文字,也得尊重一下人家的版权……他说倭国就倭国好了。而如果真是倭国,那檀石槐也够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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