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这时候,钟意才真正体悟到了林照当日那句“你我的日子总是会越过越好的,而至于那些人……多看了她们眼,都是叫她们白占了便宜去”的真意。
新娘子这边没有热闹上多久,外面便又喧喧攘攘的来了群人,听着有男人在外高声谈笑的声音,林照脸上的妆容也上得差不多了,周身齐备,起身悄悄握住了钟意的手,眉宇间多了几分怅惘之色。
——这是迎亲的人也将快到了。
隔着扇门,钟意能清清楚楚的听见林照的几位堂兄弟互相的插科打诨,间有人扬声嚎了句:“翀云兄,你可是陛下钦点探花郎啊!会儿得你先来个,你先来出个特难的,难倒他们那边大片!”
于是钟意便知道,骆琲应当也是已经到了。
外面的男丁们嘻嘻哈哈着,里面的妇人们也时安静了下来,凝神听着外边的动静,林照握住钟意的手有些黏,想是也出了不少的汗。
燕平王世子到的时候,动静极为明显,因为外面大帮人呼啦啦地齐拥了上去,正想要开口刁难,为首的林府长公子先笑呵呵地打了句招呼了:“世子,傅公子……陛下?!”
如果说招呼前两个人时,众人还是嘻嘻哈哈着副不怀好意的做弄模样,等看到第三个人时,时全都惊在当场,阵鸦雀无声后,继而便是呼啦啦下跪请安的声音。
宣宗皇帝笑着免了他们的礼,轻轻拍了拍身边燕平王世子的肩膀,让他往人前推了推,温煦道:“朕今日就是个来陪着临知的伴儿,新郎官儿在这里呢,今日这主场是他的,你们瞧准了,就不要让朕喧宾夺主了。”
——可话是让宣宗皇帝这么说了,但如此来,谁还敢再对着他们行捉弄了,燕平王世子对着紧闭的房门,规规矩矩地作了首催妆诗来:“喜气拥朱门,光动绮罗香陌……留取黛眉浅处,画章台春色。”,众人意思意思地为难了两句,也不敢再真让探花郎出手了,就这么让开了门,放了新娘子出去。
林照盖了红盖头,由自己的大堂兄背着坐上了花轿去,钟意避到旁遥遥看着这幕,心头浮起分突如其来的伤感来。
宣宗皇帝摸到钟意身侧,轻轻弹了钟意的额头下,笑着道:“可玩够了么?……还要不要再继续去瞧热闹了?”
钟意回过头来,看到身旁的宣宗皇帝,心头乍起的抑郁伤感骤然空。
“要!”钟意笑得眉眼弯弯,对着宣宗皇帝连连点头道,“我还要去王府那边,看着她们闹洞房呢!”
宣宗皇帝闻言失笑,忍不住地奇怪道:“就这么喜欢去看人家娶新娘子啊?”
“是啊,”钟意也大大方方地直接承认了,丝毫不怕露怯地回答道,“我还是第次瞧人家如何娶媳妇儿呢,陛下就当是让我去看个稀奇、长长见识呗!”
宣宗皇帝听得怔,心头霎时有些酸涩。
——钟意这话或许是无心的,但让宣宗皇帝听了,却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埋怨起自己的仓促失礼来……他是想把这些全都给他的阿意的,不论是对大雁,还是场正式的婚礼。
宣宗皇帝的喉结轻微滚动了下,抑制住嗓间的沙哑,对着钟意柔声道:“好,你想过去,朕便让人送你过去……不过也不要玩的太晚,若是回宫太迟,让外祖母知道了,怕是要逮着你说道上好几句。”
“外祖母才不会说我呢,”说到这个,钟意就可得意了,眉眼狡黠,如只灵动的白狐,聪慧敏锐,又让人不禁更为之怜惜了,“再说了,就算外祖母说我什么,我也不怕……这不是还有陛下呢嘛!”
钟意笑嘻嘻地凑到宣宗皇帝的肩头,低声补完了后半句,抬起眼时,双眸里是止不住的仰慕与依赖。
宣宗皇帝看得指尖微动,忍不住抬起手来,将钟意工工整整的发髻揉乱了,又再点点重新梳理好,面上却是端着副再是庄重不过的规矩模样,还小声地埋怨钟意道:“这在外面玩起来,都要玩野了你的心思去……想去就去吧,不过也就仅这回了,等到想回来的时候,就提前吩咐人去叫朕,朕过去那里接你。”
“陛下不过去王府那边了吗?”钟意听得微微有些错愕。
“王府朕便不过去了,”宣宗皇帝摇了摇头,淡淡道,“朕若过去了,叔母总免不了要再大张旗鼓地招待上朕番……封赏的恩旨都已经赐下了,倒也不必朕再亲自过去。”
钟意与宣宗皇帝又腻歪了阵,好不容易才作别分开,转身,却又遇到了个许久未见的故人来。
承恩侯世子骆琲遥遥向着钟意躬身行了礼,抬起头来,温煦道:“微臣骆琲,见过意嫔娘娘。”
钟意站定,悉心地上下打量了骆琲番,见他面容坚毅,与先前离开洛阳时相比,增了三分果决之色,减了两分优柔之意,便忍不住微微笑着道:“看来江南行,表哥应该是颇有收获。”
“收获自是不菲,”骆琲也笑,“不过江南之行最最大的收获,还是让微臣知道了微臣自己心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娘娘您呢,在宫可还切安顺?”
“本宫好与不好,虚的不多言,表哥今日也应该能看得清二楚了,”抛开林氏不谈,单针对骆翀云个人的话,钟意还是由衷地为对方有所收获而感到高兴的,忍不住打趣道,“如今连林姐姐都嫁人了,所谓先成家后立业,表哥是不是也该好好地讨上门媳妇儿了?”
骆翀云听钟意提这茬便不由苦笑了,连连摆手道:“娘娘可饶了微臣吧,母亲如今日三次地在府念叨着,但微臣心如今已有了决断,并无心男女之事,应付母亲个便要□□乏术了……娘娘可千万不要再想着给微臣再乱点什么鸳鸯谱了。”
钟意也不过是随口提,她还没有喜欢给人乱做媒的癖好,既然骆翀云都这般说了,便也只顺着笑道:“那本宫这腔心意倒是也只能留给别人领受了……对了,四姐姐翻过年就要跟着楚襄侯去西北了,表哥可曾去先见过她了?”
“正是已见过了四妹妹,才敢鼓起勇气来找‘五妹妹‘的,”骆翀云见钟意还愿意称骆宋句‘四姐姐‘,顿时也安下了心神,鼓作气把来意倒了个全,“此番下江南,途为家姊妹收了不少吃食用具,另外三个妹妹那里都各自去过了,只是想着五妹妹你人在宫,不比寻常,便也直拖着没敢过来……”
“今日既偶然见了五妹妹,也是得上天幸,臣便厚颜自道句‘长兄‘,这些东西,好不好的,也是家里的份心意,娘娘且先让人收着吧!”
钟意被对方这句“家里的心意”勾起了百般心思,也许整座承恩侯府,也只有世子骆琲与另外三个姊妹还当真把他们看作体、视为家了……
钟意微微笑着道:“那便谢过表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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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赶到燕平王府的时候,林照已经与燕平王世子男东女西,坐在床头任人调笑,不言不动,坐完了富贵,燕平王世子起身出去继续招待客人,新房内只留了林照与她身边的几个贴身丫鬟,都是钟意先前在听粹院时所眼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