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素对着铜镜摁了摁领子,交领的道袍宽大,应该刚好可以把后脖颈的黑印盖住,免得下山吓到人就不好了。
她刚才在三阳观里转悠了一圈,米缸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估计只够吃一两顿的,必须下山补货了。
三阳观的家当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师父三碗道人藏钱的地方也从没有避过她。
就在厨房灶台的磕了一角的第三只碗下边。
洛素数着这仅剩的几枚铜钱,突然有点忧虑。
为什么,每次一来,原身都这么的穷?
看来只能下山,去粮店的徐孃孃那里先赊欠一点,之后再用劳力偿还了。
在原身的记忆中,三阳观缺粮少米好像很正常,画符的黄纸,一切东西,青石镇上几乎都有的卖,可惜,师徒俩没有钱。
好在的是,青石镇的乡邻们,对于这居住在山上的师徒俩无比宽容,谁让青石镇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只有这一家道观,连个佛寺都没有呢?
谁家新生的婴孩受惊了收惊,谁家成婚择吉日吉时,谁家老人去世寻找风水宝地,全都是三碗道人的活。
然而,按理说,这样起码师徒二人应该不至于活得这么窘迫,起码衣食无忧应该是没问题的。
但三碗道人却有着怪癖。
算卦也好,择日也好,合婚也好,之后收取的润金,只取三碗。
三碗米,三碗鸡蛋,三碗面粉,三碗铜钱,不管是财物还是实物都不拘。
甚至有人给了三碗清水,三碗道人都乐呵呵的接受,没有丝毫不愿意。
两碗不行,四碗也不收,只取三碗。
三碗道人说,“人吃五谷杂粮,一日三餐,不多不少,三碗就好。”
甚至连三阳观吃饭的碗,都只有三个,师父三碗道人一个,洛素一个,还有一个用来藏钱。
洛素觉得她师父可能对“三”这个数字有什么偏好,毕竟连道观都叫“三阳观”,只是三碗道人坚决不认,声称这道观本来就叫三阳观,与他无关。
找出纸笔,把如今三阳观缺的东西列出来,洛素算计着都需要买些什么,不,是赊些什么。
她初来乍到,诸多疑惑。
还是要先苟住,发育一阵,起码得把原身记忆里学习过的东西融会贯通才行。
说起来,原身学习的东西很多,尽管由于之前的呆呆傻傻,不通灵光,只是按部就班地依照着师父三碗道人的吩咐,把这些东西全都记在脑海里。
但现在,洛素完整地接收到了所有的东西,如今需要做的,就是熟悉,锤炼,将这一切化为己身的能力。
简单来说,就是理论大师,在线实操。
心血来潮地占卜,为受伤的小动物包扎,熟悉功法,前世的功夫和今世的捡起来,夜观天象,以问阴阳。
不过,在原身的记忆中,洛素也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三碗道人教给原身的东西很繁杂,有养身益气的修身功法,有山医命相卜,上知天文地理,下可风水堪舆,就连诗词歌赋,奇闻异事,三碗道人也是说的头头是道。
可以这么说,除了自家师父赚不到钱之外,在原身的记忆中,师父三碗道人几乎是无所不能的。
可这样一个博闻强识的人,屈居于一个小镇上,每天和镇民们打打闹闹,甚至没事就被揍一顿,为何如此心甘情愿?
是真的一心求道?
可一想到三碗道人那副样子,每天为了点粮米钱,苦着个脸,在土地庙前摆着摊子,挣那三个铜钱,何苦呢?
三碗道人自己早课午课做的没有多好,可天天看着原身看着可紧,不允许她有一点放松,任务必须按时按度的完成,甚至不断地加重,加深任务。
就连山上三阳观的各种重活累活,什么挑水劈柴修房顶,全都是原身来干的。
每天三碗道人,除了盯着原身学习练功,就是下山摆摊,到了饭点,在山上就等着徒弟做饭,在山下就去谁家蹭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