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有些气急的说道:“跑不了和尚跑不了庙!臣也调查了,状师和经纪都有交待,指向了无为老母。前几日封城,锦衣卫和金吾卫查了不少讲经师傅,这几日连夜提审了几个,这些人都显然是知情的人,总归这件事和无为老母脱不开关系。”
朱由检将询问的
目光看向了田尔耕,田尔耕点头说道:“这几日孙府丞的确到北镇抚司提了几个讲经师傅,臣也是好奇,听了几次,的确是和无为老母有关。”
“田都督前些时候不是和无为老母约了吃饭吗?这饭还没吃到嘴里吗?”朱由检疑惑的问道。
田尔耕挠了挠头说道:“臣前些日子一直在办白浮泉爆炸、构陷案、户部灭门案、积水潭用间案,一忙起来,那天,就把这茬给忘了。”
一阵秋风吹来,西暖阁的阁楼里多了几分清冷,朱由检笑着点头说道:“那就抽你什么时候有空再去,这也不急。”
田尔耕真的很忙,这是实情,一个江湖教派的无为老母,虽然在京城颇有几分分量,但也只是有几分分量罢了。
“田都督等在西暖阁是为了什么?”朱由检问道。
田尔耕俯首说道:“万岁,黄石全都撂了。”
“万历年间,齐楚浙党与东林党斗的你死我活,最后齐楚浙节节败退,东林势大,先帝登基时,齐楚浙党躲避到了魏珰羽翼之下苟延残喘。”
说完田尔耕还看了一眼懿安皇后,张嫣是这些事的亲历者。
张嫣点头说道:“先帝登基时,齐楚浙党不管是阁老还是首辅,都被换成了东林人,六部之首皆为东林,众正盈朝,魏珰就把齐楚浙的残兵败将笼络到了自己的麾下。”
“其实当时除了齐楚浙败退,当时的西党和京党也是节节败退,比齐楚浙各派更加艰难。”
西党,是由陕西、山西两地为代表的关陇地区的官僚组成,战斗力比齐楚浙都不如。
比如天启五年的时候,西党本来就少的举人名额还被划拨了三十一人,送给了浙江和南直隶。
一时间陕西、山西仕林不停的上书,甚至还有些已经致仕的官员入京走动,奈何西党势微,最后这三十一个举人的名单,还是送给了浙江和南直隶。
田尔耕继续说道:“当年党争剧烈,动辄抄家籍户,京中百官人人自危,商贾逐利就嗅到了味儿,以山西黄家举例,他们手下养了一大帮的经纪,这些经纪五花八门,从掌柜到伙计、账房应有尽有,行贿多以干股参股为准,而所获盈利也都放在了山西票号的钱庄里,随取随用
。”
“一旦京中官员犯了事,银票轻盈好收拾,贵重的金银财物也会用最快的速度转移走,而这些买卖本身都是经纪在打理,也不用转移,哪怕是家主真的出了事,子承父业,完全不会有任何问题。等风声过了,日子照样潇洒。”
地方以投献为耻,查抄的家产、田产都是不动产,当地卖不掉。现银都不知道埋在哪个犄角旮旯的猪圈里,京稽查一走,这些田产、家产、银两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地方官僚和士绅手中。
京师以经纪为主,查抄的家产是租的,没有田产,铺面交由经纪打理,银钱都存在山西票号之中,完全不给你抄家的机会,你什么都抄不到。
而且这经纪显然是一个极为关键的环节,又涉及到了在朝、在野的明公,也涉及到了行骗的无为教。
“也就是大明不兴株连九族了。”朱由检嗤之以鼻的说道。
再多的银子有命去花才是银子,大明的皇帝除了朱元璋和朱棣以外,其他的皇帝不大喜欢株连九族这种政治游戏,才有了这等转移资产的把戏,但凡是狠心点,游戏就结束了。
株连九族,名义是九族五服皆杀,一个不落全数砍了干净。
但是九是至高之数,所以九族通常也不是实际意义。
通常情况下,株连九族,就是有亲缘关系的所有族系及其支系,甚至是交往紧密的朋友都会受到株连。偶尔还会加入门生、故友,扩大株连范围。
九族变成了一个宽泛的范围,就决定了执法也是有弹性,统治者也不愿意制订完全明晰、统一的范围和标准,这样有利于掌握更多的话语解释权。兴致所至、随心所欲地临事拟旨。
重刑连其罪,则不敢试。不敢试,故无刑也。
这就是族刑连坐法的实际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