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我的第一个送祭日上虽然被吓破了胆,可却没有被吓得哭泣。我仍然记得,我的第一个送祭日上,那名被选中的19岁女祭灵战士就从我的面前经过,她被警务员架出人群时,尿液从她的裤裆滴到了满是灰尘的地面……
“时间到,好了,接下来为大家揭晓男祭灵战士……”
我的双腿软得就像被煮过的隔夜面条,没有一丝力气,我多想躺下去啊……
此时,若是地上掉下一根针,那声音肯定掷地有声;在场的上万人全部都屏住了呼吸,我仿佛能听到他们屏气的一瞬间发出的收息声。
镇长将手一挥,大屏幕上出现了哥哥的照片和名字!
“竹青冠,你在哪里呢?”镇长用愉快地声音对着人群问。
“噢,天啦,这不可能!”就在他照片出现的一瞬间,我感觉嗡嗡作响的脑袋,突然变得如一袋大米那样沉,我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青明,慢一点,小心脚下哦!”孩提时光,哥哥总会寸步不离地牵着我的手,走过水坑或是崎岖不平的石头路!
哥哥仅仅比我早出世20分钟左右,我们还未出生前就已经在一起了,所以,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
他是如此的疼爱我,可他此时又是多么的无助和绝望!
小的时候,我背着爸爸爬上高高的枝头去捣鸟窝,之后却怎么也下不来;他为了把我弄下来,偷了邻居家的长铁梯,后来被爸爸一阵狂揍,可他却坚持说是他独自一人所为!若是我在学校里受了欺负,他会在第一时间替我出头;若是我在外闯了祸,他会替我背黑锅……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在保护着我,可现在我却对他的绝望无能为力!
我的眼泪已经像洪水一样泛滥,我想,我现在的模样一定狼狈不堪!
“我真希望能代替他去承受这份罪!”
我用仅存的一点气力,支撑着身体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胡乱地抓住了一只手,那只手非但没有反抗,反而将我稳稳地扶住了。
我晃悠着身体在人群中寻找着他的身影,此时,他已被两个警务员从人群中拉了出去,正一瘸一拐地向舞台挪去;大屏幕上出现了他苍白的脸,他的嘴唇在微微抖动,空洞的眼神里透着绝望以及对死亡的恐惧!他的左腿已经废了,那么,被投入竞杀场后,他将必死无疑!以他的速度,跑不出10米远,就会被其他祭灵战士杀掉!
“不,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惨死在竞杀场,我必须救你!”我在人群中像疯子一样胡言乱语,“不,我要代替你,现在轮到我保护你了,对!”
是的,我可以代替他成为祭愿者!
“我要代替他,你们站住!”我的大脑已经不受我身体的控制了,我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我身后推着我向前冲!
风从我的耳边呼啸而过,我用尽最后的力气跑到了舞台边,然后声嘶力竭地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要代替他!”
众人发出了不可思议地惊呼声,那惊呼声里还夹杂着哥哥痛苦的叫喊声:
“不,不,不可以……”
是的,我可以!
根据规程,备用祭灵战士有权代替其他人成为祭灵战士,其称之为“祭愿者”!任何备用祭灵战士都有权自愿成为祭愿者,可是,在杂物镇,没有人愿意这样做。
那么,我成为了祭愿者!
舞台上原本坐着的几个人,由于极度震惊而统统站了起来,朝着台下狼狈的我看个不停;
镇长拍了拍手掌,然后兴奋地大叫:
“太好了,那么,可爱的姑娘,走上台来让大家好好看看你!”
瞬间,几乎所有的无人摄像机都飞到了我的面前,我用喇叭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液和泪痕后走上了舞台。
镇长用他的手臂环着我的肩膀,将我推到了舞台中央: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做祭愿者?”
他将话筒凑到我的嘴边,然后指了指摄像机,他是在告诉我,现在正在发生的一切,全部都被直播了出去,我的一举一动都会成为焦点,所以,我必须好好表现,这样才不会给杂物镇丢脸。
“我叫竹青明,他是我的哥哥!”我用嘶哑的声音答道。
此时,台下所有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我的身上,可阳光太强,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爸爸,对不起,请原谅我!”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喊道;
我想,爸爸他现在也许已经崩溃了,他能撑得住吗?他现在也许有着和我同样的心情——对杂物镇的人充满仇恨!
他们怎么能这样做?这样做太不公平了!他们为什么会选择我那已经残疾的哥哥?爸爸助人为乐、低调谦逊,不正是为了避免我和哥哥被选为祭灵战士吗?那些曾获得过爸爸帮助的人们也选择了哥哥吗?这样做太可耻了!
从大屏幕上的票数来看,百分之九十的人都选择了哥哥作为祭灵战士,看来,他们已经在事先背着爸爸商量好了!顷刻间,怒火和仇恨从四面八方纷至沓来,它们将我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使我难以呼吸!
我多想像神话故事中的喷火龙一样,喷出烈火将台下的父老乡亲们烧成灰烬,这群忘恩负义的无耻混蛋!事实上,我能猜到大概原因:杂物镇从未有过胜利归来的胜利战士,试想一下,如果真有凯旋而归的胜利战士,那么杂物镇的大部分人会遭到报复,所以,为了规避被报复的风险,他们大多数时候会选择看起来柔弱无能的人,而哥哥废了一条腿,在他们眼里便成了“无能”的人!
原本对镇长的愤恨在瞬间变成了怜悯,我现在和他同病相怜,他失去了儿女,而我即将失去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