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疼了!”他盯着地面轻声,声音已不再浑厚有力;
“很高兴再见到你,我本以为……你……”
在没有见到他之前,我以为他早就已经尸骨无存了!
“我也很高兴再见到你!”他抬起头注视着我,眼里浑浊无比,完全没了往日的色彩。
在这种局面之下重逢,不知到底是悲还是喜!
“很意外吧,我居然是祭灵战士!”我苦笑着,脸上的肌肉被扯得生疼;
“的确意外!”他停了停,然后忐忑地问:
“我……我的家人还好吗?”
这个问题是避免不了的,可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他的父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处决了,而且,他们被处决的现场还被直播了出去!
我被当时恐怖压抑、飘着血腥味的场面吓得魂不附体,我亲眼看到他的父母以及哥嫂倒在血泊之中!
“呃……他们被……他们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用鞋底用力磨擦着光滑的地板,地板便发出吱吱的刺耳声,那声音仿佛戴着狰狞的面具,与桑野文痛苦的表情浑然一体,在房间里来回飘荡。
浑浊的泪珠,从他同样浑浊的眼睛里如两行密线一样流下来,他的身体微颤,低头不语。
我能听见他在低声的呜咽,可我却不能说什么,我找不到安慰的话语,我想,安慰对他来讲起不了任何作用。
无数的冤魂死在了荒唐的法令之下。我深知桑野文拒绝成婚的原因——他不愿让自己的后代受到与他一样的欺压!
法令规定,所有人民必须孕育后代,违抗者格杀勿论!
只有存在生育缺陷或者生育障碍的人才能免于生育!但是,无法生育的人,必须由王室下派的医生进行专业检查。
瞧,那些无法生育的人反倒有了护身符;我想,掌权者们这么做,一定是为了保障有足够的下层平民供他们奴役吧!他们打算将“奴役”延续千秋万代!
“达赤王国的所有人民,这就是公然违抗法令的下场,人活着是为了结婚生子,如果你连最起码的结婚生子也做不到,那你可以从世界上消失了……”
他们在处死桑野文家人时,是这样告知众人的;直到现在,我的脑海里仍然萦绕着这几句话,它时刻都在提醒我,我生来的最终目的是孕育出后代,以供他们稳稳地站在塔尖挥舞皮鞭;
所以,我对桑野文的遭遇既同情又无奈,他选择反抗的代价太大了!
“我……你放心,我会救你的,好吗?”
我看着他的额头说,我想,这话也许能让他不再那么绝望。
他抬起头,用袖子擦干眼泪,然后将有些歪斜的耳罩扶正;
我从他歪斜在一边的耳罩下瞥见了黑洞洞的耳孔,这使我头皮发麻!
我能想象出他被割去双耳时那痛苦而凄厉的哀嚎,他当时一定痛得满地打滚……
“你救不了我!”他痛苦地摇了摇头,“你看,我因为一时的自私连累家人,所以,我不能再连累你。”
“我会成为胜利战士的,到时候,我一定能找到救你的办法!”
我拍着胸脯作保证,事实上,我说这话的时候根本没有一点儿底气。
他有些吃惊地看着我,看样子,他对我说出的大话感到不可思议,因为没有任何祭灵战士能保证自己可以活着走出竞杀场!
“当然,我希望你能成为胜利战士,可是,即便这样,你也救不了我!”他看着我的眼睛;
“我……我……”
他的话令我语塞,我埋下头,盯着光滑的地板,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
“你哥哥他还好吗?”他用颤抖的声音问;
“嗯,他很好,我和他很想念你!”我抬起头,目光落在了他的耳罩上;
“我也挺想念你们。”他说完朝我身后看了看,然后立马低下头,退到了墙角;
我转过身,发现柳环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中年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