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三年正月,太医陶唯诚诊断有误,以至大盛朝皇后不治薨逝,皇帝大怒,诛陶家满门。行刑那日,原本天清气朗却大雪忽至,纷纷扬扬连下了三日,人都说陶家有冤,天怜之。同年四月,大盛朝护国将军定安侯林伯彦战死沙场,留下一儿一女。天宝六年春。晨曦初透,清辉如霜洒了一室银白。婢女檀云进屋来准备叫小姐起床,今天要去庙里上香,只是小姐昨日差点遭雷击,受了惊吓,不知今日还起不起得了床。然而,檀云一进内室就看见自家小姐呆坐在梳妆台前,不禁吓一跳:“小姐,您已经起来了?”陶思雨没有理会进来的小丫头,继续看着镜子里那张仿佛刚出笼的大肉包一般饱满鼓胀的大脸,伸手托了托三层肥厚的下巴,不由的蹙紧了眉头,看来这具身体的原主麻烦不小。昨儿个傍晚,原主,也就是定安侯府的嫡长女林晏晏觉得心口闷的慌,便去独自去园子里走走透透气,谁知不小心听未婚夫朱子玉和堂妹林蓁蓁的谈话。“子玉哥哥,你到底什么时候退婚?国丧早就过了,如今晏晏的事都由我祖母做主,只要你们朱家提出解除婚约,我祖母定会答应的。”“蓁蓁,现在正是立储的关键时期,我祖父绝不允许朱家的人出半点岔子坏了我姑母的大事,你且耐心再等等,七天后信阳公主要举办桃花宴,届时我帮你和晏晏讨两张帖子。”“真的吗?可是……晏晏胖的跟猪一样,我与她一同出席会很丢脸呐!”“傻瓜,她越丑,我退婚的理由就越充足,到时候我再安排一下,让她没有翻身之地。再说了,有丑人做陪衬,不正显得你的花容国色吗?”“子玉哥哥又打趣人家……”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娇嗔。惊怒之下,原主心绞痛发作,痛到无法呼吸。就在此时,天空中突然乌云密布,闷雷滚滚,原主想要呼救,但声音太过微弱,只能眼睁睁看着朱子玉拥着林蓁蓁离去。再后来,一道闪电劈下……等丫鬟檀云找过来叫醒她,醒来的已然是她陶思雨。她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林晏晏已经死于心绞痛发作,而她的魂魄占据了林晏晏的身体,并继承了林晏晏的所有记忆。许是老天知她死的冤,给她重生机会,以洗刷陶家满门冤屈。如何替陶家伸冤需要从长计议,眼下最要紧的是解决原主体内的毒。原主爹娘去世后,原主的身体就出了问题,跟发酵的面团似的止不住的发胖。大夫说原主是肝气郁结,脾胃失调,吃了无数药都不见效。不懂医术的原主自然相信大夫的话,认为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但她陶思雨出身医学世家,精通医术,很快便找出症结所在,原主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一种能让人不断发胖并慢慢损害五脏六腑的毒。原主之所以心绞痛发作,便是体内的毒作怪。原主今年才十七啊!到底是谁这么狠毒要她死?思来想去,原主的二婶姚氏的嫌疑最大。姚氏掌家,原主的吃穿都是姚氏安排的。李蓁蓁喜欢朱子玉,姚氏未必没有让自己女儿林蓁蓁取代原主嫁入晋国公府的想法,还有原主爹娘留下的偌大的产业,或许还有原主弟弟林景元头上的爵位……“小姐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今天就不去上香了。”檀云见小姐一直发呆,还以为小姐昨儿个吓傻了。陶思雨回神,淡淡道:“我没事儿,伺候梳洗吧!”从今以后她就是定安侯府的大小姐林晏晏,原主未完成的心愿由她来完成,原主想要守护的人由她来守护。梳洗完毕,丫鬟锦心送来早饭。一碗薄米粥,一碟炒香干,一碟酱瓜,两只水晶蒸饺。这点食物对于一个大胖子来说,实在太少了些,但姚氏说她得控制饮食不能多吃,所以她常年挨饿心里还感激姚氏的关爱。真是单纯的林晏晏啊!林晏晏细细品尝粥菜,在水晶蒸饺里品出异样。她原本就五感敏锐异于常人,重生后这份天赋非但没有消失,反倒有所加强。林晏晏把半只水饺吐掉,嫌弃道:“今天的蒸饺不好吃。”锦心道:“要不奴婢再去弄点别的?”小姐每天都吃不饱,这下又少了两个蒸饺,根本就熬不到吃午饭。“不用,莲华寺的素斋好吃,留着肚子吃素斋。檀云,你去看看四公子那边可准备好了。”今天是释迦牟尼佛的圣诞,她请示了祖母,和弟弟景元一同去庙里拜拜,替死者祈福,替生者求平安。锦心道:“小姐,奴婢端早饭过来的时候碰到余安,余安说四公子又咳嗽了,昨儿个咳了一夜,今早起来似乎有点发热,就不去上香了,让小姐自己去。”林晏晏琢磨开来,自从父亲战死沙场母亲病死,她就开始发胖,景元也三天两头生病。她发胖的原因已经知晓,那么常年生病的景元呢?会不会也遭了毒手?思虑至此,林晏晏道:“你们随我去竹隐轩。”竹隐轩是定安侯府中最偏僻简陋的住处。父亲母亲离世后,当时只有十二岁的景元非要按礼制去父亲母亲坟边结庐而居,被祖母阻止,他才退而求其次选了竹隐轩,还把身边的下人都遣走,只留一个余安。到了竹隐轩,余安坐在台阶上熬汤药,拿着把扇子扇炉火。见到大小姐过来,余安忙起身行礼。“大小姐。”“公子怎么样了?”“回大小姐,二夫人派人请了大夫来看过,说公子染了风寒,开了药,正熬着。”林晏晏道:“你继续熬药吧,我进去看看公子。”“公子睡着呢!”“无妨,我不吵醒他。”林晏晏进屋来到床前,景元闭眼睡着,脸色苍白,呼吸沉重。林晏晏伸出三指搭在他的手腕上,须臾撤回。大夫诊断的没错,是外感风寒,而余安在煎的是荆防败毒散,那药味儿她一闻便知,算是对症下药。林晏晏略略安心,替景元掖了掖被角,起身离去。等大姐一走,林景元睁开眼,露出困惑神色:刚才姐在给他搭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