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纯阳,李剑诗的儿子李纯阳!
水镜先生一双苍浊老眼轻眨,细细打量起这位器宇不凡的年轻剑客,白衣飘袂,清风明月,无论面孔和气质,的确和李剑诗有几分相像。
才下云梦山,就见到了李纯阳,往昔场景在脑海历历浮现,水镜先生不免感慨一声。
“老夫,江湖人称水镜先生,与你父亲算是老相识。”
听这位老先生自报名号,李纯阳面露讶异之色,他年少时,确实在父亲口中听说过老人的一些事迹。
七国争霸期间,曾有一场江湖论剑,评出了十位用剑高手,父亲和水镜先生皆在其列,他们的年龄虽然差了许多,但都喜好诗词,常常在一起饮酒作诗,交情颇深,后来因为一些变故,竟惹得父亲与水镜先生拔剑相向,剑斗之后,二人不欢而散。
夜色朦胧,力士起轿抬着老丞相回了旅馆,李纯阳、肖玉婵等人亦是在水镜先生的邀请下进了馆。
灯烛高照,水镜先生支开肖玉婵和西陵雪,自己带李纯阳在雅间入座,用满满一桌酒菜招待他。
“晚辈,多谢先生款待。”李纯阳真挚道谢,放下剑袋,倒酒夹菜,也不拘谨。
“不必道谢,这一桌酒菜,权当是还债了。”水镜先生轻捋白须,一笑淡然。
还债?
正大快朵颐的年轻剑客,对这句话听得疑惑,慢慢放下了筷子,问道:“能否请先生细说?”
“呵呵,你不用那么谨慎,接着吃,老夫给你讲段故事,就当是下酒菜了。”
水镜先生正襟端坐,启唇道:“大概是二十年前,秦朝攻灭虞国,我与令尊同游燕赵之地,论剑、论诗,到最后又论天下事。”
“彼时,秦岱宗身负四道天龙气运,拥兵八十万,又有白翦、戚渊渟这等战无不胜的猛将,强秦吞并六国已是发蒙振槁之事,在武阳游玩时,令尊好酒好菜的招待了我,我向他坦言要入仙阳做秦国皇子们的剑术老师,并邀他一同前往,可惜啊,令尊一口回绝,因为他不认可秦国奉行的‘以杀止杀’的战争之道。”
一边说着,水镜先生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眼里有着微弱的恨意。
“自那以后,我便入秦,未再与令尊见面,欠的那顿晚宴,也没机会还他,直到始皇帝派军与燕赵两国联军,在函谷关血战,我与令尊战场再会,却是拔剑相向。”
李纯阳点了点头,那场战斗他只听父亲提过几句,好像是父亲带着燕赵两地的江湖修士,去帮助联军抗秦,但是遇上了一位同样带着不少修士帮助秦国加入战局的故人,他们二人在山中决斗,最终落了个两败俱伤。
“呵呵,那天似乎和令尊说了很多话,说的什么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剑斗时削平了几座山头,溪河也截流,最后我们都受了剑招重创,只得各自领人退出战场。”
说罢,水镜先生饮尽杯中酒,眼里的恨意渐渐消无,再道:“后来啊,这件事情在燕赵之地广传,令尊成了燕国的大英雄,毕竟他凭一己之力,逼得我率领的上千名修士罢战,而我,因为生于赵国而效力于秦国,成了他们口中数典忘祖、叛国背义之人。”
看着水镜先生的表情变化,李纯阳也有些感悟,他与父亲那场对决,都是为国而战,但在燕赵之地关于他的传闻都极其恶劣,这也难怪水镜先生眼中会有恨,只是这份恨意,随着时间的流失,老人也逐渐淡然了。
“流言蜚语,先生不必计较,各为其主,无可厚非。”李纯阳好心安慰道。
“呵呵,庶人之见,本不该挂念于心,但有太多的人说,我水镜自创的《镜花水月》剑法,不如令尊的《侠客行》,这样的质疑,老夫至今不能接受。”
水镜先生轻轻摇头,再道:“秦并六国后,本想着找机会再和令尊切磋一场,不论修为,只论剑术,堂堂正正的对决,广邀天下客来见证,老夫会亲手打败李剑诗,以杜悠悠众口!”
这是恨意难消啊···
李纯阳这才反应过来,水镜先生可以背负骂名,但绝不允许旁人亵渎蔑视自己苦修的剑法!
“我致信令尊,请他往太华山一决胜负,他也同意赴约,可惜,他去天山之后,未能再回中原,我在剑翁那里打听到,你是他的儿子,早将《侠客行》练得炉火纯青,所以,这场战约,由你来替令尊完成吧。”
闻言,李纯阳伸手刚端起的酒杯停住,又缓缓放下,他看着眼神坚定如炬的老先生,心中不禁有一丝心酸,这场未竟之剑决,过了近十年也不肯放弃,老先生未免也太执着了。
“只是切磋剑术的话,李纯阳愿意接受。”李纯阳为解水镜心中罣碍,同意这场剑斗。
“呵呵,若是老夫亲自与你一决,无论胜负,都会被天下人耻笑,到时候还要落个‘为老不尊,欺负后生’的骂名,既然你已经答应,那就等到下一届玄黄盛武,你与我的徒儿一决胜负吧。”
水镜先生抚须敞言,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或许在他看来,他教授的弟子,是一名百年不遇的剑道奇才!
“好,下一届玄黄盛武,无论修为高低,李纯阳一定赴约。”
李纯阳斟满两杯烈酒,与水镜先生对饮,这场前人赌局,算是有了着落。
第二日,清阳曜灵,惠风和畅,旅馆外,李纯阳告别水镜,与肖玉婵、雪儿,驭马回往云梦山。
“纯阳,那位水镜先生可是与你父亲有交集?”
行路途中,肖玉婵好奇地问道,于是,李纯阳将昨夜剑决一事,告诉给了二人。
“前人赌局,后人来解,这场剑决的输赢,会关乎到两部剑法在江湖武学地位的高低,你知道水镜大师的徒弟是谁吗?”雪儿冷静分析过后,再次发问。
“不清楚,下一届玄黄盛武就能见到了,我等他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