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被你们扔进污泥里,那地方污浊不堪,我就这样被踩进去无法呼吸,甚至泥泞在渐渐冻结,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的生路被堵死,我忍不住想,如果我的生母在她会怎么做?是不是要奋不顾身救我?可我又想到我没有生母,我只有一个养母,而你抱着你的亲生儿子,就那么警惕的防备着我……”
“你相信他不相信我,只因为我是养子。”
“这些年我总在自问,是否那些你对我好都是虚假?”
“我总在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厚此薄彼?”
“我没有犯错,我想让害我的人受到惩处,可他毫发无损,你还一遍一遍告诉我,他是你哥哥,他没有下毒,你不能这样诬陷他。”
“你可知我心中的恨,我恨不得扑过去拽他一起投入十八层地狱,若是要过刀山火海,他一定被推在前面先受千刀万剐才有我之后被剥皮摘骨,哪怕是折损八百的付出,我也在所不惜…………”
中宫大殿门外,顾崇铭站在门口,听着那些不为人知,他推开门,看着终于出手的儿子。
怪不得不愿去中宫请安,因为心里有恨,他无法坦然的面对仇人。
怪不得和华容宫走近,表面看是关心七皇弟,实际上在推波助澜,他不动声色的推动着那些流言蜚语,让它翻滚澎拜、叫嚣、沸腾,待它化作滔天猛兽,无妄之灾如滔天骇浪席卷过中宫。
这就是当今太子,他千里迢迢回来送父母一份大礼,只为寻究一份恩怨。
顾崇铭走进去,走到儿子身前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父皇是明知故问。”
“还知道我是你父皇?”
“也还记得她是我养母。”顾鸿峥看向瘫坐在凤椅里的母亲,顾崇铭顺着视线望去。
他点点头,“很好,朕是到今天才知道,太子心里藏着这般恨,是该说你藏得太深,演得太好,还是父皇母后眼瞎了?”
顾鸿峥听着满怀失望的话无动于衷。
如果在十年前,小小的顾鸿峥一定会害怕,他不舍得让父皇母后失望,哪怕一丁点失落都不忍心。
他有求于他们,想求母亲的关怀,想求父皇的认可。
然而走过那么长的路,他跌倒再爬起来,他孤坐在黯淡无光的角落里,未曾看到父母伸出手,只见到一个令自己恐惧惊骇的老人,他蹒跚走来,那老人一把扼住他咽喉。
年小的他张开双手扑腾,想把扼杀自己老妖推开,他想把那扼住性命的爪子拿开。
可是十岁的孩子没有多少力气,他逃不出这魔爪。
最终只能蜷缩着,趁人不备的时候,他拼命爬起来,极力跑出阴森恐怖的暗隅。
为了阳光;
为了不被再扼住喉咙。
他张惶出逃,跑过长长的路,走过幽深密道,即使畏惧前方,他仍旧握紧拳头往前冲。
他不顾一切冲进幽深空寂的密道里,他边跑边呼吸,那呼吸一阵高过一阵,伴随着空荡的脚步声,一声声回响在他脑海里。
他跑出了幽暗的路,跑上康庄大道,走过烈日灼灼,淋着滂沱大雨,他快步走,踉跄走,那双腿虚浮不稳,许是累了,许是饿了,他走不动了,可还要坚持,他双脚不听使唤的抬起,就这样跌跌撞撞不畏艰险困苦的走着,他要坚持下来,怕停下就活不成了,所以咬牙忍受,硬生生的忍住着所有灾厄困苦。
那时,谁人当他是孩子,他的父母在哪里?
就因他出身皇家,妃子所出,他活该被陷害,如果死了就是不够聪明,反正不是别人凶狠残忍,是他没资格活着?
“父皇记得吗,你曾经说堂堂皇子岂能如此懦弱无能,你说犯了错不敢认,就不配当你的儿子,你说我难当大任,不堪重用。”
“本来是他们的错,可是你们一言一语,说到最后都变成是我的错。”
“你一口咬定是我所为,作为父母你们不曾正眼看着我,你们看不到我无辜的眼神,我眼里的光被你们拿着尘土一把一把撒上去掩埋。”
“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父母给他的世界本该明媚无暇,可你们给了他什么?”
“他是不是要等恶贯满盈的人将其挫骨扬灰,等他灰飞烟灭后再说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我好冤,是这样吗?”
“不是!”骆琴雪让人别说了,她不想再听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