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天桥区是南鸣城有名的棚户区,住在这片土地上的多是国家点名要“消灭”的贫困户。
在天桥附近,穿着廉价衣服的中老年男女摆着地摊,卖些蔬菜瓜果,或是小制衣作坊生产出的劣质衣服。
齐柏首换上了一身从某宝低价买来的道士服,用从地摊上淘来的木头簪子束起了一头乌黑的长发,站在拥挤的卫生间里,对着裂了一条缝的镜子化妆。
用蜡色粉底遮掩住原本算是白皙的肌肤,眉笔画粗了眉毛,再沾上两瞥假胡须,原本模样姣好的少女变成了清秀的道长。
轻咳了咳,有些尖锐的女声就变成低沉喑哑的男音。
齐柏首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面色太过清秀,不由得皱了皱眉。但很快的,她似想到了什么,眉头舒展开。拿笔在下巴上点了个颗绿豆大小的黑痣,又给自己的额间画上些许皱纹,这才满意。
从狭小的卫生间出来,齐柏从墙根捡起自己吃饭的家伙——一套简易的折叠桌椅,一个用毛笔写的“算命”的旗子,再加上黄裱纸跟毛笔。
齐柏首摸了摸口袋里硬邦邦的东西。
她的手机。
推开褪了漆的木门,算是到了院子里。院子很小,只有十多个平房,院子中间有口井,在二十一世纪也算是罕见。
前厅的面积跟院子差不多大小,冥币跟黄纸堆在了门外,齐长青穿着他洗的发白还带着大小补丁的道袍,坐在低矮的小板凳上,埋着头叠着金元宝,他的脚边,叠的漂亮的金元宝被串起,放在地上,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刺目的光。
齐柏首看着父亲满头白发,再看了看无人问津的香火铺子,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从香盒里取了三支香,点燃之后对着三清像拜了拜,插在了三清前的香炉里。
如果这世间真的有三清,大抵也不愿看见自己的传人落魄至此。
带着桌椅出门的时候,齐柏首甚至能感觉到身后的那道浑浊的目光,以及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
齐柏首的脚步顿了顿。
棚户区的房子多是自建房,盖房子划地皮的时候,家家户户恨不得把马路
都变成自己的。后来发现有人管着,必须留条人走的路。还有专人划好了宽度,那些人才没法,只有盖房子的时候把自己家屋檐多往前伸一伸,这样搭棚子的时候才好明目张胆的占据公共的区域。
只能容下两人并肩行走的狭窄街道,道路的两旁生活垃圾随处可见。流浪狗正在扒着垃圾,寻找能果腹的垃圾。污水被人随意泼在大街上,似是弄脏了谁的衣摆,吵骂声远远传来,格外刺耳。
穿着道袍手拿“算命”旗子的齐柏首早就熟悉了周遭的环境,一脸淡然之色看起来倒是有些仙风道骨。
她走出棚户区,到达天桥附近,发现好地段都早早被人占了去,叫卖声已经不绝于耳。于是只能搬着东西去天桥底下,支起桌椅,摆好笔墨纸砚,等待生意。
天桥底下人流量比不了上面,来晚了的小商小贩缩在这里互相聊着家长里短,聊着棚户区谁谁家的八卦,他们看见齐柏首过来了也只是斜了一眼,然后继续聊天。
偶尔有人路过摊位,看见是位年轻清秀的道长时会投来好奇的目光,却没一人过来询问。齐柏首坐在那里看人来人往,待阳光西下映红半边天的时候,才慢吞吞的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
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不过齐柏首已经习惯了。
晚饭是稀饭跟膜,也就是俗话说的粥跟馒头,跟往常稀沥沥的粥不同,齐柏首敏感的察觉到,今晚稀饭里的米多了不少。
抬起头,坐在对面的齐长青苍老的面容上满是喜色。
“清明快到了,冥钱跟黄纸又能卖出去了,今天叠的金元宝也卖了不少……对了,上次你从什么宝上买的纸别墅跟纸车也有人看上了,说是过几天清明上坟的时候过来买……”
齐柏首低下头,端起磕破了口的瓷碗喝着。
齐长青见齐柏首没有反应,粗糙的手指摩擦着手里的白面馒头,眉心是化不开的忧愁。
“哎……是我拖累了你……”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