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在?他们跟前站了一会儿?,然后递过来两个新的塑料袋。
何缈接过塑料袋的瞬间,抬头和女人对视了一眼,她?总觉得,那一刻,女人看他们的眼神多了点什么。
没多久,水果装好,称了斤两,付完钱,陈斜拉着何缈的手离开。
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步子迈得又大又快,开了自行?车锁后,很快就消失在?街道一角。
岳瑛在?水果摊前站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她?抬手抚上自己的后颈。
她?儿?子长到?五岁大的时候,在?
后颈靠近大椎穴的位置,长出了一颗褐色小痣。那时候陈启耀按着儿?子的后颈,笑眯眯说:“都说儿?子像妈,你可真是一点儿?没辜负你妈的基因啊,眉眼鼻无一处不?像就算了,现在?连后颈都遗传了。瑛子,你看看,儿?子这颗痣和你那颗是不?是在?同一个位置?”
她?当时凑过去看了看。
陈启耀用?手指点了下?她?的后颈:“这儿?,你感受一下?。”
“还真是同一个位置诶。”她?把儿?子抱进怀里,猛亲了两口。
“不?愧是我亲儿?子。”
被亲了两口的亲儿?子那时候还是个阳光儿?童,活泼开朗,小小年纪就有点自恋。他从岳瑛怀里挣出来,笔挺挺站在?她?面前,然后抬手用?手指在?自己的脸蛋前比出一个框:“妈妈,我为什么要长得这么好看,如果不?像你和爸爸这么好看,我们班的那些女生就不?会老抱着我亲了。”
……
她?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
刚才她?故意扯坏袋子,让草莓撒了一地,又故作腰疼让少年低身去捡,就是为了趁机看一眼他的后颈。
她?没看错,是她?的儿?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儿?子长高了,更帅了,估计还和小时候一样受欢迎,女朋友都交上了。
她?为他高兴,因为他比她?想象中成长得更好更挺拔。
只是她?没有资格再参与?他的人生。
她?看见了他刚才殷切的眼神,也猜到?了那个无数次戴着口罩、压着帽檐光顾水果摊的少年,每次挑拣水果时心里装着怎样的期盼。
这些年,她?做错了两件事。
一件是为了所谓的追求,害死了丈夫,葬送了家庭。
还有一件是为了那点卑微廉价的自尊,抛弃了儿?子,放浪形骸,从而缺失了他近十?年的成长。
从她?离家的那天开始,她?就再也配不?上这么好的儿?子了。
转身进去的时候,岳瑛看见狭窄的过道上一颗草莓孤零零地躺着,她?俯身捡了起来,发现一角烂了淌着汁,应该是刚才摔到?地上时磕坏了。
她?把这颗草莓丢进了垃圾桶。
她?有想过把草莓重新放回筐篓中,转念一想,这样
不?好,不?仅会影响来往顾客对这一整筐草莓的印象,那淌着的汁水说不?定还会加剧其他草莓的腐烂。
她?想她?是对的。
从乌陵街离开后,陈斜一直没说话,何缈也没,她?就坐在?他的自行?车前杠上,感受他因为疯狂蹬车而粗重的呼吸,感受这座城市三月底偏凉的空气。
呼呼呼,风声,全是风声。
何缈怀疑,他们已?经绕整个淮西一圈了。
她?的屁股都颠麻了。
不?过她?并不?打算“叫醒”陈斜,只要他不?往马路上正在?跑的四个轮子的交通工具上怼,她?愿意就这样陪着他一直往前。
最后他们在?淮江边上停了下?来。
身前一道栏杆,下?面是不?急不?湍的江水,身后一道栏杆,拦着的是川流不?息的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