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芳菲尽,时间一晃,就到了五月中旬。
陈斜带何缈去了一趟乌陵街,岳瑛的水果摊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家炒货铺。
他们坐在之前来过一次的那家广式早茶店的二楼,透过窗户看向对面楼下?的位置。
一个精干的中年妇女矮着身子在一口锅前炒栗子。
只不过那人不是岳瑛了。
“上周我来过一趟。”陈斜腔调平缓地说,“想把一些话当面和她说清楚,然后让她搬走。来的时候,看见她在搬东西,门口贴了‘摊位转让’的小报。”
何缈心里边有些难受,问:“你跟她说话了吗?”
“没有。”陈斜低眼,神色不辨地说,“我觉得她上次应该是认出了我。”
何缈没说话,她也有过这样的猜测。
“然后你看。”他把话说完,“她又逃开了。我本来都想好了,应该用点什么恶毒的话,把她说到无地自容,再看着她愧疚、自责、懊恼地离开。最后她确实是离开了,不是因为别的,仅仅是因为看到了我。”
他呵笑了声,说:“别说,还有点儿后悔。在她走之前,我他妈就应该过去骂上两句再走。”
何缈看着他,心中有些酸涩。
她的少年,真的是个,里子面子都特别要的人。总喜欢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从而掩饰自己真正的意图。
事实明明就是,刀哥出院有一段时间了,过不了多久八成又得卷土重来,继续霸凌乌陵街。而他和刀哥上次已经是彻底撕破了脸皮,游戏over,刀哥肯定不会再因?为卖他面子而护着乌陵街,温局那条财路暂时又还没畅通,砸个摊、收个保护费、调戏调戏良家妇女这种事,很快就会在乌陵街再次上演。
他去找岳瑛,想让她走,不过是出于一种对她的另类的保护方式。
他到底,还是不希望自己的亲妈在外面过得不好。
这一次,她会搬去哪儿,日子会过得怎么样。
陈斜心里,总归还是免不了担心这些吧。
至于他说的后悔没上前骂上几句,也就是图个口嗨,真要想骂,他撞上岳瑛搬走那会儿,就骂完了。少年面皮薄,对于耿耿于怀的事情?,还做不到
先一步站出去指控,仿佛谁先打破这道虚渺的平衡,谁就先认输了似的。
年少时,总会在一些特定的事情?上较真又执拗。
毫无缘由,又全都是理由。
不过这些,何缈没有拆穿他。
这是她的少年,不管是里子面子,她都要给他。
自去乌陵街那日之后,何缈和陈斜能长久待一块儿的时间并不多。
除了课间被陈斜各种诱导去小天台,以及偶尔放学一起回家外,两人并没有那种大把大把的时光耗在一起。
一来是他们不在一个班了,二来随着陈斜不再掩其锋芒,他在学习上越来越忙碌。小情侣之间,只一个学霸还好,俩学霸凑一块儿,各自能挤出来的、又恰好能凑在一块儿的时间,实在不能算多,尤其是他们上课之余还有竞赛培训。
趁着这种交叉式的忙碌,何缈浑水摸鱼做了一件事。
人当懂得居安思?危,于是,她背着陈斜去探了下?刀哥的底儿。
刀哥既然出院了,眼下就不可能太平这么久。要么,现在的无波无澜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要么,陈斜和刀哥私下?里已经较上劲儿了,只是陈斜没有告诉她。
何缈猜测极有可能是后者。
还是那句话。
里子面子,这是她的少年,她都要给他。
所?以她不会在他面前去逞这个强,他要当一个风雨自担的人,那他就去当。
但他也不能妨碍她想悄悄地努力一下?,先一步为他挡风隔雨。
只是,她得行动快一点儿了。
有没有什么捷径,能让她更快一步地,替陈斜把这件事儿搞定,好让他能心无旁骛地、再无后顾之忧地,当一个要么没有烦恼,即便有,所?有烦恼也只与学习有关的干干净净的少年。
陈斜那边,她还让陶听言帮自己盯着点了。陈斜这人,如果现在真和刀哥私下?有了接触,保不准会露出什么蛛丝马迹。
谁知道呢。
反正多条腿好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