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好景不长,我四岁那年也不知是怎么就被人发现身份了。
我的亲生母亲找到了我养父家,关起门,和我爸妈说了大半天的话。
后来是不欢而散的。
我还依稀记得,我亲妈浓妆艳抹地气愤打开堂屋门,瞪大眼珠子恶狠狠地指着我喊:
“白木堂,你个赚死人钱的,你家迟早会被这个祸害给害的家破人亡!”
那时我年幼,还不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隐约感觉到了一种恐惧感。
要被抛弃的恐惧感……
我哭着扑进了妈妈的怀里,问她是不是要扔了我。
而妈妈却眼神坚定的揉着我脑袋,认真地和我说:“宸宸乖,妈妈不会不要你,谁都别想从妈妈身边,把你抢走。”
两个月后,我妈上山烧纸,被石头砸死了。
他们说,死相极惨,整个下半身都被砸没了。
我爸闻讯赶过去时,我妈还有一口气,爸说,我妈撑着那口气不肯走,就是为了嘱咐他:
宸宸不是灾星,一定要照顾好他们共同的女儿。
我爸含泪点头答应了,备了口最好的楠木棺,亲手给我妈扎了一对金童玉女,一对接引仙女,八只大纸灯笼。
我妈死后,我是讨债鬼的消息也不胫而走,成了镇上邻居们茶余饭后口中的谈资。
后来这些年,我爸没少被人戳脊梁骨。
祸不单行,我六岁那年,亲妈趁着我爸去给办丧的家里送纸马纸人,偷偷溜进我家的扎彩铺,把正在里屋写作业的我给带走了。
她抱着嚎啕大哭的我,兴奋地把我卖给了一个刀疤脸。
收了人家两万块钱,让我做了刀疤脸那痨病鬼儿子的童养媳。
当晚拜堂,我死不屈服,为了不嫁给那个白脸红眼的活鬼孩子,我一头栽进了炭火盆子里。
等刀疤脸老婆怒气冲冲的把我从火盆里拽出来时,我的大半张脸都被烧焦皮了。
而更可怕的是,我的右边脸,被火烧破皮的伤处,竟然长出了一瓣瓣蛇鳞——
刀疤脸见到我的模样,害怕是触怒了哪方神仙,就连夜骑着自行车把我丢到了离他家五里地远的乱坟岗里。
我爸找到我,已经是两天后了,彼时我已经饿晕在了乱坟岗南头的小村子路口。
是附近的村民发现了我,帮忙联系镇上民警,这才让我又顺利回到了爸爸的身边。
我逃过了一劫,但脸上也留下了一个永远治不好的蛇皮伤疤。
并且从那以后,我总是梦见一条全身长满坚硬鳞甲的大黑蛇盘在我身上。
每次受伤,它都会伸出猩红的蛇信子,温柔为我舔舐伤口。
等次日我再醒过来,伤口就会奇迹般地完全愈合。
直到我十六岁。
那年七月半正午,梦里的大黑蛇突然变成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