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有人应声,匍匐在地:“皇上。”
元天寰目光冰冷,将自己腰间一块白玉佩解下,用力丢在地上,白玉登时碎了。
他继而说:“以此玉碎渣示上官先生,朕意已绝。然上官在外,可不听命与朕。敌之左军,如何处理,全随他吧。”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对于柔然的战士,这也许是一种敬意,但在这个人身上,更多的是对生命的漠视。我忍不住说:“你是不愿他们降。但叶买的左军投降不成,必然支援中军。僵持下去,你也会损兵折将的。”
元天寰沉默,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说出来,我轻声说:“以血换血,你认为公平,对吗?”
寒风冽冽,日当正午,几皮奔马离开上官的战车,向柔然左军而去。从他们身上装束,像是叶买的人。我无奈的看着柔然的左军重新加入战斗,车毂交错,捉对交戈,火迸金星。长孙乾不愧为一代宿将。他虽然在对付中军,但腹背受敌,也不狼狈。元天寰好像早就料到了上官会跟他一样选择。他要赶尽杀绝,上官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这样又难了几分。
只听中军中,好像发出了千百人齐声的惊呼,我军的旗帜都在那声呐喊中滞了片刻。
元天寰好像被针扎了一下,猛然站起来,英俊的脸孔上有几分怀疑。
过不多久,又有人来报:“皇上,先锋长孙琨将军战死。白孝延将军受伤,还在死战。军师倒是自若,并未有忧色。”
长孙琨,那年轻的将军……我手一震,元天寰面色一沉,自言自语说:“赵显不死,必然取可汗的首级。再等一个时辰,若右军胜,中军也胜,朕全胜。”
我几乎不假思索:“说得对,赵显必能赢下。”
元天寰自己是北朝最好的将军,但是他的身体……,我扫了一眼他不断出汗的额头,已经不适合出战。这场战争必须在日落前结束,不然元天寰会再次病倒。我面上装做安定,心里却在默默祈祷,希望上官能早点了局。元天寰又派了自己身边的五千人马,支援左军。
右军土黄旗不断扩张,中军还在激战,但是那个浑沌的圈子渐渐缩小。
有些柔然军人杀出重围,威胁到上官,但上官不退一步,连肩膀都不抖动。
有一个柔然将军,向上官的战车冲了三次,全身中箭如同一个刺猬,但还是向着上官所在的地方爬。那段土地上,只有这个人在最后的挣扎,我突然有些难过。我们不都是人类吗?我合上眼皮,又强迫自己注视那个人。
一道光束从天空划过,万千人欢呼起来!我扶着车辕头。中军最中央,好像开放了一朵血色之花。花萼打开,一个裸肩的将军提着人头,走马数圈。
是赵显?他杀了柔然可汗!我激动起来,这一战,纵然是血流成河,但,英雄豪华谋臣狂!
元天寰沉默片刻,仰天又笑:“大势已定,只等屠灭他们了……唔……”
我回头,他蓦然掩住了脸。鲜血,缓缓的,从他衣料里渗出来。
我连忙去扶住他的头,他轻声说:“无妨,只是……朕不能这样……”
我也不能让人见到这样的皇帝。我放下了前面的车帘,盘起腿,将他的头平放在我的衣摆上:“来人,去后面的山丘上取冰来,本宫要用。”
元天寰黑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迷离而兴奋,不是看我,倒像是看到我头顶上的什么。
“皇上,柔然可汗被斩,魏王殿下杀柔然太子。”
我大声的说:“好!”战争,我只关心全局。方才,大处,还在中军,此刻,转移到我的身边。冰被随从递进来,我用车内衣裳包了,贴着元天寰颈上的脉搏。又用手巾蘸了水,慢慢把他脸上的鲜血擦掉,元天寰一时失神,我尽量柔和的说:“元天寰,帝王也是人,谁不生病呢?我父皇曾使你战败,但他也因为伤寒病了大半年呢……天下大,杀个痛快淋漓,最后又求什么?你养好身体,才是根本。”
我见他鼻中血止了,松了口气,让他歪在御车内。光线渐弱,北方的冬天,天黑得早。战场上的声音逐渐低下去,只剩下无数人临死的□□,捶打着我的神经。我不愿意看,因为在北原上,已经是一场注定的大屠杀。我没有快乐,但也不想逃避。
战马哀号,乌鸢啄场。连我的头顶也有一只。我心下厌恶,从战车钻出来,上了自己的马,盘马弯弓,一箭射下那只不吉利的飞禽。乌鸢坠落。我脚底的大地。在夕阳映照下,好像一片片凝血的紫色斑驳。血,只有血。
夜幕降临时,我才看到了上官,他双腿麻木,不能行走,孙照背负着他,他对我笑了:“这一战,师兄定了北疆。”他本墨黑的鬓发上,多了一丝霜雪,我点了点头,也笑了。
入夜,鬼灯凄凄,战场上,又飘起了雪花,流光素洁,浩荡洒洒,我伫立在元天寰的御帐前,看着雪落,遮盖了干涸的血痕。杀戮,似乎从未发生过,可作为一个人,就永不该忘。
凤战,不会被我和上官引以为荣,但却是我们飞翔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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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毕)
以后改革了,我每章节都是两次更新完毕。字数也在7000内,免得大家看得累。
错别字还是随手改了。我有个毛病,很难在文档里里发现中文错字。其他关于句子等修改意见,我觉得可以参考的,都加精。
最后名词解释:什么叫糖果文学?感兴趣的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