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希望她能恢复记忆,又怕她恢复记忆,所以一直都在逃避,当看见她如此疾言厉色地对自己,心里的钝痛一阵强过一阵。
他还想她像以前那样,与她做一对平凡夫妻。
他以前是做错了很多事,他会祈求她的原谅,只希望她别再离开自己。
现在她还没有记起大火以后的事,那只要她一直记不起来,他就还有回环的余地。
只要她认为那些悲剧还没发生,她的亲人还没有死,那装一辈子又如何?
陆时方肯定有办法永远封存她的记忆,对,他可以将她的记忆封存起来,这样她就不会离开自己。
方书怀心里逐渐升起了疯狂的念头,他因着疯狂的念头眼底越发的亮了起来。
“妙妙,只要你别想着离开我,我可以告诉你一切,来,我们坐下,我慢慢和你说。”
方书怀颤抖着手想去拉她,却被她侧身躲开,不再面对他。
方书怀笑了笑,讨好般道:“好,那我们就这样说。”
“我的名字叫肖麒,我的母亲姓方,我的外祖父是太原守将,因对战失利,方家被抄家,女眷被罚至掖庭为奴,有一次我母亲去送换洗好的衣裳,被醉酒的父亲撞见,便强要了她,之后便有了我,之后母亲便被接入了宫中。”
徐妙音缓缓转头看着他,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方书怀趁她愣神,牵起了她的手,牢牢地抓在手里,接着道:“父亲的宫妃众多,母亲转眼便被他抛到了脑后,母亲因怀了我,招人忌惮,被人陷害,便被打入了冷宫,我就是在冷宫里出生的,我出生之后一直没有名字,直到一年以后,我才有了自己的名字,而且还是父亲的一个宠妃取的。”
他自嘲般笑了笑,似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一般,“冷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何况母亲还带着我,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了五年,母亲的身体每况越下,在我五岁那年便撒手人寰,从此就只有我一个人,皇后便派了一个老太监来照顾我,那个老太监见我年幼,什么都不懂,在外面受了气,就回来对我又打又骂,而且还……”
他并不在意自己的这些过往有多难堪,他只在意徐妙音是怎么看他,他偷瞄了一眼她的脸色,见她并未有任何厌恶的神色,才接着道:“有一日,那个老太监去打水,便再没有回来过,我又变成了一个人,我很开心,以为再没有人能欺负我,直到长到七岁时,我偷溜出冷宫,撞见了你外祖父,他那时还在教授众皇子们的课业,便上书了我父皇,那时我便被接出了冷宫,养在一名并不受宠的低阶宫妃名下,但是还是没有摆脱被欺负的命,皇兄们想尽各种千奇百怪的方法来欺负我,羞辱我,后来我只能装傻,也唯有装傻才能逃过他们的欺辱,后来,一个自称我舅舅的人出现,他教我习武,教我谋略,直至我太子皇兄登基,他杀了所有的兄弟姊妹,我因舅舅给我的假死药,而逃了出来,之后我便到了扬州,舅舅告诉我,他要帮我夺得皇位,豢养死士,所以需要很多很多的钱,于是,我才计划入赘了徐家。”
徐妙音已经震惊到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并没有怀疑他现在还会对自己说假话,现在这个份上,他也没必要再骗自己。
原来徐家只是他皇权路上的垫脚石。
皇家,他们徐家一介小小商贾之家,何德何能能被他们惦记上。
她自嘲地笑了笑,看着他道:“原来你们惦记的只是徐家的钱财,那为什么还要我徐家满门的性命?”
她问的凄婉,眼底逐渐有了恳切之色。
方书怀不忍她这样看着自己,想要去抱抱她,却被她推开。
徐妙音摇着头,手抵着他的胸膛上,不让他靠近自己,又道:“你们想要钱财,我们给你们,我只求你,放过徐家,不要伤害我的家人,只要你不伤害他们,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求求你。”
徐妙音泪流满面,眼底满是悲凉,缓缓朝他跪了下去。
方书怀随着她一起跪在了地上,强硬地将徐妙音抱在了怀里,眼底满是沉痛,“妙妙,你别跪我,你别这样对我,我会受不了……”
他将头埋在她的肩头,“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原谅我,我只要你,你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重视的人,你相信我……”
徐妙音心里被恐惧和焦虑充斥着,她没办法判断自己能不能相信他。
脑海里反复出现的只有徐家的那场大火,死在牢狱中的父亲,还有他们未出世的孩子……
她喉头一阵腥甜,吐出了一口血之后,便昏厥在了方书怀的怀里。
方书怀一惊,慌忙抱住她下滑的身体,见她口角有血,心里的慌乱疯涨,“妙妙,你怎么了……”
他轻摇着她,却不见她醒来,他手颤抖着放在了她鼻下,还有呼吸,他松了口气,理智慢慢回笼。
方书怀将人抱起,放在了床上,给她盖好了锦被,才出了内室,吩咐玉秋去请陆时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