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椅上空空荡荡,皇上显然还没有露面。
今日原本是给屈贵妃会诊的日子,若是在往常,皇上和太医院里的众臣应该是在承乾宫中为贵妃号脉诊治,共同协商接下来的用药与调养办法。
可是谁也不曾想,贵妃竟会在今早出事。
圣心震怒,直接取消了今早的会诊,让所有诊治过贵妃娘娘的太医,一同去中和殿问话。
柏世钧此时已经跟着宫人走到中和殿的大门外,他俯身,行跪拜礼。
“太医院医士柏世钧,叩见圣上!”
声音如泥牛入海,再无回响,殿宇之中鸦雀无声,竟没有一点儿回应。柏世钧只觉得心下一沉这个氛围,着实有些不对劲。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渐渐走近,柏世钧低着头,以余光辨认,发现来者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之一,袁振。
袁振刚过四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他自幼入宫,一直在御膳房当着最底层的苦力,二十来岁时不晓事,被卷进了一些风波里。等一番死里逃生之后,他终于明白过来,这宫里人人都是皇帝脚边的一条狗。既然谁也不拿谁当人看,那不如就做叫得最凶、最好使唤的那只畜生。
靠着阴鸷险毒的手段和机敏的曲意逢迎,袁振已经成了除掌印太监黄崇德之外,最大的人物。朝廷里的官员见着袁振都要留几分薄面,更不要说内廷上下,对他从来都是毕恭毕敬不敢有半点造次。
袁振走近了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柏世钧,冷声道,“你就是上次那个说贵妃没病的柏世钧?”
柏世钧压住了心中的惶恐,沉声道,“回公公的话,我从没有说过娘娘没病,而是”
“不要诡辩。”袁振的声音冷冷的,“圣上驭极四十五载,最讨厌的就是那些人前人后两副嘴脸的人。”
柏世钧垂着眸,“承蒙公公教诲。”
袁振领着柏世钧进殿,柏世钧稍稍环顾四周,发现皇上虽然不在此,但东南一角的屏风后有两个宫人正低头疾书他们就是皇上在中和殿的眼睛,这里发生的所有谈话,都会被详细记录,然后送到皇帝的所在。
显然,他们现在正在记录的,就是刚才自己与袁公公的那番对白。
柏世钧暗暗心惊,连忙收回了目光,将头又低了低。
袁振手中捧着一摞纸,低声道,“太医院的诸位既然都到齐了,我也就把话挑明。我不懂什么医术,但这里是上次你们会诊时留下的记录,秦院使,是不是传递下去,让你的徒子徒孙们,都好好看看?”
说着,袁振望向近旁坐着的一位老者,众人的目光也都望了过去像秦院使这样的一个老前辈,平日里并不轻易惊动。可今日他也一样被喊来问话,可见圣怒已经到了怎样的地步。
秦院使此时仍闭着眼睛,像是没听见袁振说什么似的,也没有一点要伸手的意思。
袁振淡然笑笑,却也不恼,他挑起眉毛,眼睛望着别处,“秦院使,您也是太医院的元老了,底下的人不懂事,您不能也不懂事啊。咱家要是没记错,这里跪着的,有一半都是你从各州府送来的年轻医官里亲自挑出来的,得了您载的栽培,谁不喊你一声师尊呢?如今我奉皇命来传圣上的口谕,你何必给我脸色瞧。知道的是你看不起咱们这号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圣上不以为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