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邵趁她嘀咕的时候,睁开了眼,盯着她瞅了瞅,细看了一回她这生气勃勃的情态,指尖按了按她微红晕开的眼尾,唇角泛起笑,想着这般叫那妆粉掩下去了,确也可惜,笑说道:“不化也成,也不是非得见他们,我躺在这里见一见就好了。”
沈云西却说:“不好,不好。我想演。”
她小时候就有个做大演员的梦的,披着床单扮过白娘子,她老大就演许仙,她们两个可没少排戏。当然,那都是好久好久的末世以前了。
沈云西从床上下来,边往梳妆台去,边说:“等一会儿我也给你补补妆。”
对这种事,她兴致高得很,卫邵见她挺高兴的,便也笑应了。
这夫妻俩在里头一阵倒腾。
庆明帝和秦兰月也终于到了。
他们是微服,想来个出其不意,打个措手不及,好看看真实情况,是以到了王府门口拦了人没叫通传接驾,而是一路自往里去了。
秦兰月是头回到洵王府来。
走进府门,各处入眼,发现这洵王府简直和沈云西的外祖母,明老王妃那寡妇住的明王府一样冷清。
她这才想起,这偌大的洵王府竟就只住了卫邵和沈云西两口子!
简直浪费土地和房屋!
这两口子成亲这么久都没孩子,殷皇后和庆明帝居然都坐得住的??
秦兰月决定好好儿的尽一尽做小娘的义务,为王府的房屋入住率做出点贡献,便淡声和庆明帝说道:“这洵王府居然连个侧妃都没有的么?未免也太过寂寥了。”
庆明帝想也没想就答她:“这不是挺好的吗?”
他那二儿子专待王妃一人,没有子嗣,他乐见其成啊,你看看现在,他二儿子一躺那儿,殷家连个想头都没了。
他脑子又没抽,闲得慌了才管他二儿子断不断子绝孙呢。
反正他的儿子女儿多得很,不差卫邵这一个,断不了代。
秦兰月被噎住了,吞下一口闷气,左边脸都歪了一下:“……”这么做爹的,她也是服了!
因庆明帝这一出,秦兰月的心情很是大不好,心里的烦闷郁气一直憋到内屋,见到了她“惦记”的那两口子,方才松送出来。
屋中点着安神香,却被浓重的苦药味儿压得嗅不见丁点儿的清甜。
下人们分立在左右,打起悬挂的珠帘门,秦兰月往里瞥视过去,便见一脸憔悴的沈云西坐在拔步床前的矮凳上,半倚着床沿出神,虽未垂泪,眼里却泛着水光,连身上的衣衫都肉眼可见的宽了几寸。
那可不,她专门叫荷珠她们帮她往了大了做的,她人虽然没瘦,但衣服大了,不就显出她的消瘦来了吗。
沈云西感觉到了秦兰月扫过她裙衫的目光,白着一张脸站起来,又胡乱的抹了抹脸做拭泪状,略有些吃惊的向他们问安。
庆明帝一摆手,往床上看了看,皱眉问道:“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太医说……呜呜呜。”沈云西从口中吐出几个字,就一副撑不住了的样子趴在床沿边呜呜的哭叫个不停。
她身子一颤一颤的,埋在臂弯里的面上却是在认真的寻思,太医说什么来着?那些术语怪难记的,当时她又光顾着演戏,实在没怎么记住。
卫邵的情况,庆明帝早就问过太医了,这会儿也就是随口一提。
但见他一开口,他这二儿媳妇就哭成这样,伤心得话都说不出来,身姿轻抖着,套着的宽大衣衫更衬得人消瘦了,心中便又认定了几分。
秦兰月亦是暗暗点头。
这帝妃二人又在屋里坐了一刻来钟,见床上的卫邵当真是不动分毫,确是像没有神智,再加之又嫌这内里药味儿实在苦闷难闻,便没再多留,打里屋出去了。
沈云西一面擦着眼睛,一面送他们出去。
秦兰月眉梢一挑,强止住唇边勾起笑来,板住脸皮子淡然说道:“生死有命,非人力所能及,朝朝,还是放宽心些吧。”
沈云西只拿帕子捂着面,垂着头不说话。
秦兰月见她颓败至此,再压不住笑了,捻着帕子往嘴角边遮了遮,看来卫邵这事儿是真的了。
接下来得再去看看三皇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