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闭口直呼其名,足可见燕临对她有多纵容。
孟氏听着,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
虽然燕临的出身在整个京城里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除了诚国公府萧氏一族的子弟,无人能出其右,可这也是个行事孟浪胆大的。
宁姐儿刚接回来那阵还算听话。
可自打认识了燕临,成日里女扮男装顶着“姜府表少爷”的名头出去厮混,还要阖府上下为她遮掩!
孟氏觉着,有必要说上一说了:“往日你与燕世子出去,我虽觉着过分,可毕竟这件事老爷已经默许,我自不好置喙。然而宽容并非纵容,宁姐儿,你自己心里得有个数。大姑娘家在外头一夜不归,成日鬼混,事情若传出去,你毕竟有世子为你兜着,且你既然做了,想来也是不把那些流言蜚语放在眼底。但你姐姐有如今也是待嫁闺中,你自己的名声坏了不要紧,外人提起来说的总是姜家姑娘,如此又把你姐姐至于何地?”
孟氏这话占情占理。
她的所作所为若传出去的确会牵累到姜雪蕙。
理智告诉姜雪宁,她不该觉着这话有什么不对,可心底里却偏有一股戾气浮了上来,让她悄然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掌,只敛眸道:“母亲说的是,女儿往后会更谨慎些。”
孟氏听她答得敷衍,人站在这里又是这般脸色,一时也有些火光起来。
“啪”地一下,她把手里茶盏压下就要训她。
旁边的姜雪蕙看见着场面简直眼皮一跳,心里面长叹一声,只觉母亲虽是为了她好,可这般的言语和苛责无疑是将妹妹往她们对面推,且这账回头说不定又要算在她身上,哪里还敢坐视孟氏发作?
姜雪蕙忙握住了孟氏的手,及时截住了她的话头:“要知道妹妹往日连燕世子的话都未必听的,如今也肯听得旁人话来料理自己屋里的事情,可见心性是成熟稳重了。燕世子既能让妹妹变得更好,母亲又何必担心什么流言蜚语?妹妹将来的婚事体面,对府里来说也是好事一件,我的婚事未来也未必不沾妹妹的光,还请母亲放宽了心。今日我遇着那王兴家的刁难,还是妹妹出面为我解了围呢。”
姜雪宁心道那不过是见王兴家的背地里猖狂胡言且拿她东西,可跟姜雪蕙没太大关系。
此刻便冷眼看她拿瞎话安抚孟氏。
孟氏听闻后,一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
只是她先前说出来的话要收回去也难,一抬眼又见着姜雪宁死气沉沉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五官虽有些像她,可眼角眉梢那一股韵致,无不让她想起婉娘那个贱人。
她一下就没了心情,摆手道:“罢了,反正你的事有你父亲做主。回去吧,晚上也不用来请安了。”
“是,女儿告退。”
孟氏不愿多看她一眼,姜雪宁还懒得多留呢。
她干净利落地行礼退出。
这时天色将晚,晚霞璀璨。
西厢后面的墙下,种着一片木芙蓉,粉色的花朵或深或浅,被霞光一照,看着艳艳的一片。
她带着莲儿从下头经过,一朵木芙蓉忽然就砸到了她头上。
那盛开的木芙蓉滚落下来,姜雪宁下意识伸手接住,然后抬起头来一看,竟瞧见燕临一身玄黑长袍,革带束腰,大喇喇坐在那开满了木芙蓉的墙头,一腿屈起,一手扶剑,向她笑:“今日日讲结束得倒是早,可被圣上拉着说了半天的话,这会儿才出宫来。后天是重阳,京里有灯会,我想带你去看。”
晚霞落在花上,也落在他脸颊。
姜雪宁忽然被晃了眼,恍惚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重阳灯会。那就是上一世跟着沈玠出宫的乐阳长公主沈芷衣,遇到女扮男装的她,喜欢上她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