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姝便轻轻摇了摇手中的香扇,淡淡一笑,似乎有些惋惜:“我看着琴囊有些眼熟。前段时间听人说幽篁馆来了一张名曰‘蕉庵’的古琴,于是差了人去买。没料想被幽篁馆主人婉言谢绝,说这琴是为燕世子找的,不卖给别人。没料想,今日倒在姜二姑娘这里看见了。看来,那琴怕不是燕世子自己要用,而是特为姜二姑娘寻的了。”
燕临与姜雪宁关系不浅,自之前清远伯府的重阳宴便传开了,只是谁都知道燕临下个月便行冠礼,两家怕是已经提前商定好了亲事,所以也并不去诟病。
至少不会当着姜雪宁的面提。
可现在萧姝竟然这样不避讳地说了出来。
姜雪宁看着萧姝,这一张明艳的脸上充满着身为世家大族大小姐的隐藏的骄傲,并不是故意不将谁放在眼底,而是别人本不配同她相比。
只是……
勇毅侯府尚未失势,她便这般无所顾忌了吗?
姜雪宁想起萧氏一族上一世的下场,忍不住要想,在勇毅侯府这一场劫难中,他们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这话她不好回,所以干脆不回。
只回头看了一眼情绪似乎依旧低沉的姚惜,平平道:“萧小姐还是多关注下自己的朋友吧,我去收拾一下房间,失陪了。”
这话说得不客气,可萧姝听了也不生气,只目送着她离开,然后才转眸去看姚惜,叹了口气问:“可是与那个张遮的事有了结果?”
那张“蕉庵”被姜雪宁轻轻放在了琴桌上,心里却一片都是阴影。
收拾房间有宫女帮忙。
她没带多少东西,本不需整理多少时间,只是不大想立刻回去,所以宫人走后,在窗前看了外面朱红色的宫墙许久,才起身往外走。
可没想到,刚上走廊,抬眼就看见一名小宫女手里捏了一封信,低着头疾步从外头进来,就进了厅中,向里面道:“几位姑娘,这是外面姚大人托人传来的信,给姚姑娘的。”
此刻姚惜正低声同萧姝、陈淑仪二人说话,其他人都坐在旁边听着,偶尔宽慰两句。
听见宫女这般,她立刻就站了起来。
那信被她接到手中拆开,只一看那信笺上的字迹便怔了一怔:父亲习惯写行书,可这一行行却是用笔细劲,结体疏朗的瘦金体,有点过于一板一眼,绝不是父亲的字迹。
这一时,众人只能看到姚惜原本苍白的面色,渐渐变得潮红,似乎是羞似乎是愧,末了却是泪盈于睫,将那信笺一搁,竟将脸埋了,伏在案上哭了起来。
众人都吓住了。
萧姝和陈淑仪原本已将她安抚住了,哪里料着还有这一出?
“怎么了,不都说差不多解决了吗?”
陈淑仪不由拿起那封信来扫了一眼,便怔然,然后下意识向萧姝看去。
萧姝道:“不是姚大人的信吗?”
陈淑仪低声道:“是张遮写给姚大人的信。”
姜雪宁就站在门外,突地笑了一笑。
张遮呀……
不欺暗室,防意如城。
她上辈子是走了怎样的好运,才能遇着这样好的一个人呢?
姜雪宁远望着远远近近重叠的宫墙,忽然觉出了所有失去的勇气都复得,又回到了身上。
她走了进去。
只停步在陈淑仪面前,笑道:“我能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