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宁却皱了眉没说话。
她盯着任为志上上下下看了三遍,皱紧的眉头也没松开,甚至连他的问题都没有回答,迈开脚步来,绕着他,从左边走到右边,从右边瞅到左边。
任为志忽然觉着自己像是那摆在架上的猪肉。
而眼前这位姑娘,怎么看怎么像是那些个刻薄挑剔的客人……
任谁被这么打量一圈都会不自在,任为志也一样,背脊骨上都有一种发寒的感觉,咳嗽了一声,再次小心地询问道:“姑娘?”
姜雪宁的脚步这才停下来。
看模样这任为志倒也有些气度,五官生得不错,只是更像个书生,反而不像是商人。
也难怪家里的盐场会倒了。
不过人似乎看着还行的样子,可……
她为什么就不是很乐意呢?
这人居然要娶芳吟。
姜雪宁确认了一下:“你就是任为志?”
任为志还有点蒙:“是。”
姜雪宁眼神里透出了几分苛刻和审视:“你同芳吟立了契约,要娶她?”
任为志终于回过味儿来了:原来是为这事儿来的!可先前尤姑娘似乎也没提过伯府里谁和她关系好,眼前这位姑娘也许是她娘亲那边来的亲戚?难怪看他的眼神特别像是为自家女儿相看夫君的丈母娘。
他唇边的笑容有些僵硬,额头上也冒了汗。
这一时便有些尴尬,讷讷道:“是。”
姜雪宁于是停了一停,有一阵没有说话。
天知道她脑海里都在转什么念头。
这任为志可是个倒霉鬼啊,拿了钱回去搞卓筒井之后没多久就遇到了波折,盐场出事被烧了个干净,这人终于被命运逼到角落,走投无路上了吊,成了个吊死鬼。
这一世姜雪宁投了钱给他。
若能间接通过尤芳吟提点他几分自然也会提点,毕竟自己也有钱在里面。可这种事情天高皇帝远,鞭长莫及,蜀中的事情怎么出,她是不可能控制得了的,后面要真出了事,也实在不稀奇,她觉着自己提醒到了便成,剩下的得看老天,没想过一定要怎样。
可芳吟这傻姑娘,脑袋一拍就要假成婚!
若事情与上一世般没有改变,这任为志又跑去上吊了怎么办?
她家芳吟岂不成了遗孀,要守寡?
等等——
遗孀?
姜雪宁脑袋里一个念头忽然划过,抬眸看着任为志的目光忽然变得古怪了几分:眼前这倒霉鬼若真的上吊死了,往后至少盐场是要留给遗孀啊!那我们芳吟岂不很快就能家财万贯直接暴富?
咳咳,当然只是想想。
只是想想而已。
姜雪宁的态度忽然变得和善了一些,面上也挂上了前所未有的和善的微笑,十分有礼地向任为志一抬手,请他坐下:“任公子,我们坐下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