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深觉得自己躺在谢危边上,就像是一只随时会被豺狼吃掉的兔子。甚至有一回做梦梦到当年初遇谢危时,她抱回来的那只兔子,被他拎过去便刮了。
只是不叫能怎样?
难不成还让谢危上?
别说是谢危本人了,就是她自己都无法想象那画面,只一个念头往上头转,都要忍不住打个哆嗦。
所以末了,还是认命。
她本以为会和前几天一样。
可没想到,今日的谢危竟格外安静,既没有动手,也没有动脚。
叫到一半,她纳闷了,张口下意识便想问“你今天怎么了”,可待话要出口时,一个激灵,才陡然反应过来,她问这个做什么,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于是她迅速把话咽了回去。
只是谢危却忽然在此时开了口,道:“你继续叫,我有话要跟你讲。”
姜雪宁一怔,立刻明白了几分,便叫得稍微大声了点。
谢危平躺在她身侧,便凑在她耳旁,压低声音道:“万休子自西去东,前线拔一城,他才挪一城。从洛阳到许昌到金陵,一共也不过九城要地。接下来我会继续给布防图,但若要脱困,必得在他与天教大军会合以前,至少是在第五城。九城往下数,含许昌在内,是南阳,汝宁,庐州,安庆……”
姜雪宁顿时心惊。
谢危孤身入虎穴,当然不可能真的毫无所图,只道:“万休子如今留我,也是与虎谋皮,我能看出第五城安庆乃是要地,到得此地便没有再翻转大局的机会,万休子自然也能看出。他对我的戒备绝没有那么容易消解,所以他会猜我所猜。”
姜雪宁道:“你要在安庆动手?”
谢危一笑:“不,是一定要在安庆之前动手。可你都能想得到,万休子又岂会想不到?”
姜雪宁于是想,万休子能料到,那谢危一定不会选在此地动手,还要往前挪一城,那就是……
她道:“庐州府?”
谢危道:“我在揣度万休子所想,倘若万休子也在揣度我所想呢?”
姜雪宁脑袋都要被绕晕了。她掰着自己的手指一个个算:从局势分析,
万休子与大军会合之时,便是大局定时,所以如果要动手,必会在他们抵达第五城安庆之前。这一点万休子知道,谢危也知道。所以无论谢危是否选在第五城安庆动手,万休子都必定会在抵达第五城之前向他发难,那最晚便是第四城庐州;谢危猜得到万休子如此想,若等到第四城庐州再动手未免太迟,所以会选在第三城汝宁,甚至更前面;可万休子就想不到谢危也在揣度他吗?
这么推下去,哪儿有尽头?
她被他搞得
紧张起来,想不透,索性问:“若一直这么推算,你岂不是下一城,甚至就在这里,就要动手?”
谢危戳了一下她脑袋:“这地方前无兵,后无匪,两边不挨,哪儿能在这儿动手?”
姜雪宁迷惑。
谢危见她停下,不由提醒:“继续叫。”
姜雪宁愤愤然看他一眼,这才又万分敷衍地叫了两嗓子,又问:“那选在哪里?”
谢危目光一闪,说:“汝宁府。”
第三城汝宁?
姜雪宁开口想问为什么,然而脑海中却一下浮现出大乾长江沿岸的行省舆图来,头皮几乎瞬间炸了一下,眼睛都微微睁圆了,看向谢危。
谢危却只平淡一笑。
汝宁府南边所挨着的州府,不是什么旁的地方,正是燕氏一族当年被流放之地――
黄州!
而在过去的两年里,不管是姜雪宁还是吕照隐,都暗中往黄州输送了数额惊人的银钱。这笔钱的用处,她从来没有问过一句。
然而前世尤芳吟,暗助燕临,乃是用以养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