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桑华沉默了。
扶应文怒斥,"禹玠休得胡言!引雁走后这三个月,青杭看起来分明并没有如你所说这般。"
扶应文并非文过饰非,青杭确实没有过度伤心的模样。
日子照过,十二椽学堂照样上。
先祖有明训,庄子里的孩子,五岁时得找个一椽的师傅收留。
大部分的童子选一椽精修,聪明点的也不过学个两三椽。
唯有白引雁这个天才小儿,十二椽抢着要,十二椽的课上的不亦乐乎,椽椽皆精。
白引雁走后,青杭像是要帮他把日子过完,亦日日跑遍十二椽。
日子过的还比白引雁离世前忙碌。
扶应文这楞头大叔,自然是瞧不出青杭的异样。
于是,桂桑华便有气。
"如果真是这样,那怎么今晚她会哭得如此悽惨?你倒是跟我说说?"
扶应文一噎。
"青杭这孩子善解人意,最怕别人替她担心,这三个月怕是都在欺骗我们。表面上没事,心里却在渗血。"
桂桑华凝视着床上的少女,心里隐隐作痛。
安遇春难受:"我还以为,引雁走后这三个月,我们想尽办法讨她开心,能让她好受一点。没想到都是一厢情愿罢了!"
此话一出,众人陷入束手无策的沉默,一时半会拿不出解决方案。
桂桑华徐徐望向窗外。
庄里处处角角,是白引雁和青杭两小无猜的痕迹。
她两个的日子过得很甜,甜得很可爱。
有时候,光是在后头瞧着两人脸上的笑,就有浓烈的幸福感。
清晨金黄灿灿朝阳,将她俩一同亮醒。
松针垂下的晶莹露珠,他们一同采来泡茶。
还有十二椽椽舍子弟们的朗朗读书声,蓊郁广堥的紫山林,夜里的琴声与美酒。
就连随便一抬头就能望见的广阔星空,夜幕之上千千万万个灿烂星子,也是他们每夜必定一同仰首瞻视的美景。
往日的美好,成了今日的利刃,时不时刮心捅肺。
再怎么光灿美好的风景,如今都显得凋零黯淡。
日复一日,青杭被故人的回忆围困,只怕会越来越窒息,永无宁日。
"我决定了!"
桂桑华的声音忽地打破众人的沉默。
众人齐刷刷盯着这位平日沉稳闲雅的中年女子。
"你决定什么?"
"要救青杭的命唯有一条路。"桂桑华眼神异常坚定。
"哪一条路?"
"出庄。"
桂桑华郑重宣布。
所有人先是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然后露出不一而足的表情。
扶应文率先发难。
"阿华,不是夫君我要驳你。而是祖上有明训,绝对绝对不能让外人知晓月烛庄的存在,否则可能会遭来仇敌的追杀呀!"
"怕什么!都一百四十多年了,当年的仇敌早就不知道投胎投几次去了,哪还记得他们的仇敌是谁?"桂桑华老神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