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如今看个病都有门槛了,真是晦气!”天刚蒙蒙亮,刑部的一个小吏就在和尤庆吐槽。
“怎么了?你是哪儿不舒服?不然一会儿等大人来了,给你请个郎中?”尤庆停下手中的动作,关切的询问起来。
那小吏满脸不悦,“和咱们刑部隔了没几条街,那里刚开了个凤捱医馆,你说我路过正寻思进去看看这腰上,竟然告诉我,只给女子治病,你说这气不气人?都说这医者仁心,这不是见死不救吗?”
“还有这事?”尤庆觉得新奇,什么时候医馆也要区分男女了?
正想着,韦灵儿来了,她老远就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她转身朝着那小吏道,“来,手伸过来,我给你瞧瞧。”
小吏自是连连退缩,边作揖边点头,“大人,言重了,小人的贱命,脏了大人的手。”
“拿来!”韦灵儿有点霸道,忽的抓住了他的手,不由分说就开始试脉,半响她一句话没说,进了屋子写了个方子,递给了那小吏,“这个方子,吃六日便会好转。”
“多谢大人。”随着那方子而来的,还有半锭银子,小吏自然又是不想收,被尤庆强硬的塞了回去。
秦田刚踏进刑部,瞧着好奇,笑道:“干嘛呢你们?”
“没事,秦主事今日来的好早啊。”韦灵儿半开玩笑的打趣道。
却见秦田没有一丝恼火,反倒十分的开心,他神秘兮兮的低声道,“今日大人可要记得请客啊,不吃白萝卜的日子,都是好日子~~”
只是秦田的话音刚落,戴叔便铁青着一张脸,走了进来。秦田见了戴叔,大惊,一张原本喜悦的脸,此刻又是惊讶,又是嫌弃,“戴叔……戴叔你不是今日告假了吗?”
“是……”戴叔有些委屈,又有些难以启齿,半响道,“婚结不成了,我便来了。大人,那告假单,还请撤回。”
“好。”韦灵儿点点头,自是应允,尤庆虽也不解,却也没有多问。反倒是秦田十分的抓狂,抱着头道:“不会吧,今儿中午又是逃不掉的白萝卜?”
韦灵儿没有讲话,回了大殿内批折子,半响尤庆却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大人,戴叔的阿姊来报官了……”
“怎么回事?”韦灵儿即刻让尤庆带路,去见了戴叔的阿姊,阿姊一身白色麻衣,头上不知为何像是被绳索一般的条状物,勒出了一道勒痕。脸色苍白,眼底血红,似乎是大哭过。
韦灵儿让尤庆去给阿姊倒了杯水,阿姊这才慢慢的将呼吸调整平稳,开口讲了她的事。
原来,戴叔的侄女是昨晚遇害了。据阿姊说,是全身抽搐,吐血而亡。原本计划着今日要成亲的,可人一死,这事也黄了。他们老来得女,也只有这一个孩子。
阿姊说到动情之处,又忍不住落了泪。韦灵儿这才明白,为何她身着一身白色麻衣,头上的勒痕应该也是那白色孝绳勒出来的痕迹。
阿姊抽噎的不能自已,韦灵儿上前拍打着阿姊的背,安慰了一会儿,阿姊呜咽道:“我兄长是不让我来报官的,我原本觉得,他在刑部做事,总是能和你们这些做官的说上话。可他却说这事传出去不好,怕邻里街坊没得会说我们晦气……”
“阿姊,您别着急,您放心,这事我定是会查清楚的。”韦灵儿一个眼神递给了尤庆,尤庆立刻去寻了戴叔,将昨晚的事情给了解清楚。包括这家人的情况,是否有仇家等。
待安抚好了阿姊,韦灵儿和尤庆又一同去了阿姊的家。
戴叔的阿姊,住在城郊不远处的一处小村落里头。房子是夯土垒起来的,不高,也并不大,但里头十分整洁,阿姊应该也是个蛮勤快要强的人,若不是女儿不明不白的惨死,她也不会如此失态的出门。
两人跟随阿姊刚进到院内,便听到里头传来低微的呜咽,那声音应是个男人,哭声似乎在用力压制着,似乎怕被人发现似的。
进了屋,阿姊说,这男人是他的夫君,孩子死了,他们怕外人说三道四,没敢让亲戚们来,两人打算就这样停灵三天,就将尸体送上山。
韦灵儿要查验尸体,防止父母在场心里难受,尤庆将人带去了院内。韦灵儿这才开始检查,这女子年纪不大,外表无致命伤,甚至连细微的伤口都没有,手掌白嫩,柔软细腻,应该平日里也是没有做过什么粗活儿的。
韦灵儿拿出身上带来的一团棉絮,戳到她的鼻腔内探了探,并没有异常。她一时有些迷惑,阿姊是说她吐血而亡,那症状很像是中毒才有的。
可是这女子的尸体怎么会一点儿中毒的样子都没有呢?她随手拉过来一张木凳,准备坐下好好看看,可拖动木凳的时候,似乎撞到了什么瓶子。
那瓶子忽的在地上一转,发出了清脆的声响。韦灵儿连忙起身去寻,找到了倒在地上的一个青灰色的瓶子。她将瓶口打开,闻了一下,里头什么都没有,但隐隐的却能闻到一股烧焦一般的味道。
她不由得蹙眉,这味道就像是灶台里头烧焦了的木炭,再加一点儿油纸的味道。
她忙走出门,询问阿姊,“这是何物?”
那阿姊神情恍惚,犹豫不决,看来看去,张开嘴,却就是没有开口。
韦灵儿捕捉到了这丝反常,她颇为严肃,“阿姊,若是你不告诉我,那我真的找不到造成你女儿惨死的原因了……”
那阿姊见状,半响拉住韦灵儿胳膊走到一旁,这才小声道:“不瞒大人说,这……这是……”那阿姊一咬牙,一跺脚,终于开口,“是保准生儿子的药!”
“为何要吃这个?”
“大人,我们女子嫁到夫家,自然是得给人家生个儿子立足的啊……不然,怎么能在婆家立柱脚?”
“荒唐……”韦灵儿在心里嘀咕一句,如今的大塘,先帝在时已经下令男女皆可参加闱试,这妇人又为何还要这般重男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