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人,如此在意自己。从来没有人,如此把自己放在心上。
从小到大,哪怕亲生父母都只考虑她是
否有利用价值。可是在季昭眼里,赵向晚是他的光,是他在乎的唯一存在。
赵向晚长叹一声,朝着季昭伸出那只完好无损的右手,笑着安抚:“我没事。”季昭抿着唇缓缓靠近。
走到触手可及的位置,他右手紧握赵向晚的手,左手轻轻盖在她头顶,怔怔地落下泪来。季昭现在心思越来越通透,看到赵向晚自己受了伤,却还要安抚他的情绪,心疼得无法呼吸。【没事,就好。】
【你不用这么懂事。】
不用这么懂事?
这一回,轮到赵向晚出神。好像,她的确一直在安抚旁人的情绪。
明明受伤的是她,可是面对同事们的关心、担忧,她丝毫不敢表露出害怕,不断微笑着说:我没事,没关系,伤不重。
她真的不怕吗?
还是怕的。
面对钢刀落下,她下意识地抬手抵挡,以肉身对抗凶器,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勇敢,而是担心伤到孩子。
那是一个才七、八岁的小女孩,圆圆的脸蛋,灿烂的笑容,漂亮的蝴蝶结,背着的书包是粉红色的,一看就是个被父母疼爱着的孩子。
这一刀砍下去,砍到脑袋怎么办?时间根本容不得赵向晚害怕。她必须护这孩子周全。
刀砍下来,火辣辣地痛。
好在她经过训练,迅速收手、下沉、扑倒,卸了那下砍之势,抱着女孩翻滚,这才保护了自己,胳膊只拉了一道长长刀口,肌肉受伤,没有殃及骨头。
现在想起来,依然紧张得喉头发涩,浑身肌肉僵直无比。
季昭的到来,忽然唤醒赵向晚的记忆。
十岁时被雷劈,头顶一麻,电流穿过,一股焦糊味传来,眼前一阵黑暗,什么都不知道。等到她醒来,躺在一张门板上,全身酸麻无力,头脑昏沉。那个时候,赵向晚以为自己要死了。读心术告诉她,父母也好,妹妹也罢,根本没有人关心她的死活。
可是,现在的赵向晚,有季昭。他在乎她的生死,在乎她的感受,在乎她的所有一切。
一颗心,忽然就软成一滩泥。在这一滩泥里,生出一朵花来。这朵花,名为眷恋。
迎上季昭那双落泪的眼睛,赵向晚轻声道:&34;“胳膊好疼。&34;季昭内心世界里的风,渐渐停下
。
他的手从赵向晚的头顶往下轻抚,托住她后背,将她搂进怀里,轻柔地拍打着,像哄孩子一样。【不疼,不怕。】【不疼,不怕。】【我家向晚,是最好、最好的。】
反反复复的呢喃里,赵向晚闭上眼,唇角微弯。曾经童年不愉快的记忆画面退却,剩下的只有季昭这温暖的怀抱、母亲一般的爱抚。
第一次见到赵向晚喊疼,许嵩岭眼眶有些湿润,转过脸去,不忍心再看。
重案组的其他人也像看稀奇一样,盯着眼前这一幕。审讯室里赵向晚英明神威,目光所到之处,没有人敢对她说谎。可是今天,她竟然一见到季昭就像个孩子一样,不仅喊疼,还会撒娇?
周如兰第一次见到季昭,以前听说是个自闭症画家,她曾腹诽过,想着赵向晚这么优秀的女孩子,怎么就找了个不如她的男人?可是今天真正见到,看到他俩的相处模式,顿时就放下心来。——就冲赵向晚肯对着她展现出软弱的一面,周如兰投赞成票。
季昭守在赵向晚身旁,寸步不离。
柴鱼汤、龙骨汤、猪肝汤、牛奶、新鲜水果…各种各样的食物,流水一样地送过来。
季昭的奶奶周芳溪不放心,不断地嘱咐着:不要吃酱油,免得留疤;不要吃鸡、羊,免得上火;葱、姜这些也要少吃,辛辣更不行。
季锦茂、洛丹枫也来到医院,心疼地劝她:虽然说警察职责,但你是女孩子,不要太拼了。打打杀杀这些事情,让那些男的上,你别太逞能。
赵向晚这一次住院,不仅享受了特级护理,还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虽然养父母、亲生父母都不行,但因为季昭的原因,赵向晚有了新的家。
虽然黄玫瑰说,每个男人都有一个后宫梦,婚姻要求忠诚完全是反人性的,但冲着这份家庭温暖,赵向晚愿意试一试。
毕竟,这个世界虽然有那么多黑暗、欺骗,但因为有爱、有信任,我们才愿意活下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