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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体悟到些什么,裴和渊立时便支起膝,双手撑着榻板坐了起来。
恰好叶印和吴启端着茶水巾布进来,见裴和渊醒了,叶印三两步上前:“郎君可还好?可有何不适?”
倒没什么不适,除了仍有些无力。裴和渊问道:“怎么回事?”
吴启嘿嘿笑着,抢在叶印前头答道:“郎君昨夜被人偷伤,多亏关姑娘相救,您才得以脱险。”
救了他?
裴和渊接了茶盏,转眸去看关瑶:“难道不是姑娘误发毒箭,伤到裴某?”
心虚所致,关瑶目光闪了闪。
她本就有些弱视之症,加上夜间林子里头也看不大清,当时只怕一击不中还惹那贼人警觉,便攒着气多吹了两口,没想到其中一发便刺中了心上人。
想来她那箭矢也有自己的心意,想要亲近三郎。
关瑶清了清嗓子,讪笑着解释道:“淬了麻药而已,不是什么毒箭。”
“什么?那你还与我说,我家郎君是被贼人所伤,磕到头了?”叶印着恼了,声音拔高道:“是我们心瞎,信了你这人满嘴胡言!早知就不放你进来了!”
关瑶煞有介事:“伤人是不小心的,救人是真心的,而且那贼子我确实也放倒了呀?”她转了转眸,眼底再度蕴满笑意:“算起来,我可是救了三郎两回,三郎不以身相许以肉相偿,怎么都说不过去罢?”
叶印气炸心肺:“你这小娘子怎这般厚颜!”
耳旁二人聒噪,榻上,裴和渊低着眼眉,似在走神。
关瑶转头见了,伸手去拉那截净白广袖:“三郎……”
语音曲里八拐的,戏腔一般,直令叶印鸡皮倒起。他用眼神示意了下吴启,吴启却在旁看得津津有味,压根没有要去护主的意思。
裴和渊回神抽袖,将杯盏递还叶印,再对歪缠的关瑶说道:“姑娘可知,你那麻药除了能致人昏厥,还有在人身上遗留后患的可能?”
关瑶先是讶然,心间随即犯起小小踢蹬。
那膝箭是贺淳灵塞给她傍身的,头一回用使,没失太大准头已经算她有奇赋了,哪里还晓得会不会在人身上遗留后患?
可是……
关瑶余光看了眼外间的日头。
从丑时二刻昏睡到近卯时正,起码说明那麻药后劲还是蛮大的。
关瑶心间挣扎,可那挣扎也就不过几息罢了,旋即便从善如流地改口道:“若遗有后患,那我更该对三郎负责!”
“姑娘请回吧,裴某还有事要处理。”裴和渊眉眼无动于衷,似乎没了与她多作调笑的心思。
欸?
昨日与自己调情说荤话,夜间险些与自己被翻红浪之人,这会儿却又变成先前那个清冷萧疏的郎君。
关瑶错愕一瞬,正欲开口,却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紧接着鼻管一凉,两道清涕顺着人中流了出来。
匆匆抽帕捂住鼻子,关瑶瓮声瓮气地问:“三郎这是怎么了?昨晚摔到了头了么?”
“裴某对姑娘无意,姑娘可以走了。”裴和渊音如寒晶。
“啊?”关瑶心头微跳:“那你昨晚?”
“姑娘生得并不差,男子食色,姑娘既送上门来,春风一度罢了,有何道理推拒?”裴和渊淡淡瞥了他一眼,目中波平光静:“姑娘若不信,大可寻旁的男子试上一试,过后再问,看那言辞可会与裴某有二?”
室中遽然一静,气氛似是凝滞住了。
听了这话,关瑶眸子黯下,长睫伏塌下来,在眼底投出一片阴翳。这般瞧着,整个人凄然失神,似被伤颓笼罩。
叶印紧了紧手,生怕关瑶翻脸撒泼打滚。而吴启见状,则是心生怜惜,暗叹自己郎君说话这样直接,姑娘家一颗心恐怕是要伤得透透的了。
只二人各自的担心方持续了小片刻,适才还看着便要泪眼濛濛的人,打了个喷嚏后,却又立马舒眉展眼,喜气盈腮地惊呼:“我懂了!原来三郎也是馋我的身子,咱们同道中人,更该在一起了!”
她眸中秋泉微漾,再度上手扯了扯裴和渊的袖子:“况且经了昨夜的共患难,咱们已是情同夫妻了,不拜个堂成个亲岂不可惜?”
这般迅捷的变脸,直看得吴叶二人咂舌又哑然,吴启甚至由衷竖了个大拇指。只这拇指才竖起来,便听裴和渊淡下神色唤了声:“吴启。”
“在!”吴启立时站得比标枪还直。他上前去,对关遥做了个‘请’的姿势:“姑娘还是回吧,我家郎君无端被人行刺,这等大事自然要好好理一理,姑娘留在这处……不大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