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什么吵!闭嘴!”何大瞪眼。
今儿他本打算喝点酒便回,可同馆的酒友知道他揣了大钱,便怂恿着去赌坊走一趟。
他也正好瘾起,便跟着去了。
有了钱底气也足,押都是往大了下,而刚开始也是盘盘皆赢,不多时手里的钱便翻了几番。
可谁又会嫌钱多?
见手气这样顺,他自然迟迟不肯收手,且还越押越大,想着能博个上千两就算球,但令他没料到的是,便在他快要赢满千两时,气运却似是贴了顶撞折了似的,开始接连手滑。
赢得有多快,输得就有多狠,没多久就输了个底儿掉,还倒欠了二百两银子!
这时他才惊觉那庄家手上有鬼,奈何真金白银砸下去,赌坊又岂是他讲理的地儿?拿不出钱,就得砍手抵债,便在他闹腾间,幸好遇这二人路过,垫钱救了他一命。
若非这二人,他这双手早便落在赌坊了!
何大赔着笑道:“我早便打听过了,这孩子生得还算招人,若卖去做侍倌,可以抵三十两银子,剩下的七十两,您容我再凑凑。我这婆娘应当也能卖个几十两,就是她年纪大了又生养过,许要转几个地方议议价儿……”
“当家的!你忘了你今儿下午发的誓了?”卢氏拔高了声音,吓得心口乱跳。
何大紧着眉嘶骂道:“老子说的是不打你们,没说不卖你们!实话跟你说吧,开年我就在找买家了,要不是铺子一直腾不出去,还容你们呆在这儿?”
闻听此言,卢氏如遭雷轰电掣,半晌喃声道:“早知如此,我们娘俩今日还不如跟了那姑娘去……”
过了会儿,她如梦初醒般扑向何大,厉声道:“你把钱给我要回来!我不跟你了!我要与你这没心肝的和离!”
“嫁了老子就是老子的人,和什么离!”烦不胜烦间,何大伸脚便踹得卢氏身子向后一滚。
与此同时,一枚玉从卢氏身上滴溜溜滚了出来,滚到瑟缩着贴在墙根的男童脚下。
几人俱是看向那玉。
男童下意识便要去捡,被何大喝止道:“小畜生,不准动!”
何大才吼了一声,男童便收回了手,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何大走过去捡起那玉:“这什么?”
“白、白天那个姐姐给的……”何大近身,男童已经浑身打起摆子,牙齿磕磕乱撞。
何大眼睛闪起光来:“哪个?拿鞭子的?”
男童摇了摇头,满脸惶惶不安。
何大立时心生鄙夷。
要是拿鞭子那个给的,肯定值不少钱,另一个……寄人篱下的落魄千金手里头能有什么好东西?
他掂了掂玉,正想揣起来改日换个酒钱,卢氏却撑着身子颤颤巍巍地起身,再度扑将上来:“你还给我,这是给孩子的东西!”
何大适才听闻卢氏要与自己和离,已是心头火起,这下见卢氏又要来抢他手头的东西,便头也不回地用力推了一把。卢氏惨叫一声向后乱滚,“嘭”的一下,应是脑袋撞到堂柱,当场晕了过去。
“阿娘!”男童的眼泪迸了出来。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他竟握起手来去捶何大,嘴里哭嚷道:“阿爹坏人!”
“小免崽找死!”
冷不丁挨了几拳,何大转身一把将儿子拎在手里,右手高高扬起,眼见便要落在男童脸上,忽觉有疾风刮过耳畔,右手一阵剧痛,腕子像折了般齐根而断。
断掌与血同时落地,何大也倒了下去,蛆一般疼到抽搐,偏生嘴里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在地上蹭得窸窸窣窣的,愈发痛得阵阵痉挛。
一个晕倒,一个无声,加上个吓得差点闭了气的小孩儿,这后堂一时陷入诡异的静寂。
便在这静中,窝角廊下的男子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