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恒录大马金刀地坐到椅上,真就摆出侃侃而谈的架势道:“这些年来,临昌伯府境遇如何,想必裴兄深有感触?”
似感叹,似挖苦。
裴和渊指腹一下下敲击着杯壁,俯眼不语,似怅然,似落寞。
崔恒录只当他在追忆过往。
临昌伯府本也是显赫将门,老伯爷在时,也是与靖王爷一般骁勇善战的,甚至与仍在盛时的大虞铁骑对抗,那也是铁骨铮铮鹰扬虎视不曾惧过。
后来老伯爷过世,伯府世子本就是个常年缠绵病榻的,继了爵位后,临昌伯府便也如他那身子骨一般病病歪歪,不复往昔之盛。
而崔恒录之所以瞧不上裴和渊,一则是祖父过于爱护这门生,总夸裴和渊学识悟性高,让他跟着学,事事作比。二则,便是他历来瞧不惯裴和渊总是一派清清冷冷如云中仙人的模样,偏这般还得姑娘们亲睐,得同窗拥戴。
凭什么?凭这张脸?还是凭他故作姿态?
崔恒录嘴角浮起些不屑来,他佯叹道:“假使你连中三元,官场之上无势可依,便又是如我祖父那般。他虽得了个国子监司成的职,可人已熬到年过六旬,且那位子还没坐热,便被迫告病归乡。他一生规行矩步,敬君致业,到头来却因为忠心谏言而遭了横祸……谁人不扼腕呢?”
“裴兄若真想让伯府重拾旧日昌荣,让你那仕途通坦无障,还是要通些路数,亦便是,要识相些。”
这番颇有些说教的意思,裴和渊仍旧一声不吭地听着,似在认真思考崔恒录的话。
见状,崔恒录愈发肆无忌惮地指出道:“靖王府那头,我知你与大公子要好,大公子也确是得王爷宠爱,可将来这靖王府,到底还是要归于荣世子……”
“我奉劝裴兄一句,还是莫要与大公子走得太近了。”
“那按崔兄所说,我当如何?”裴和渊抬起眼,虚心请教。
“要我来说,岱园那雅宴,裴兄就不该参加!”崔恒录不假思索,直接下了定论。
裴和渊有些为难:“我已应了大公子的邀,上巳便在眼前,若是不去……”
“裴兄若能搭上荣世子,还怕大公子找你麻烦么?”崔恒录嗤之以鼻。
裴和渊:“可裴某与荣世子并无甚交情……”
崔恒录故意清了清嗓子,靠在椅背很是拿腔拿调:“荣世子的的宴设在徽园,届时裴兄可跟在我身后,我带你进去,顺便在荣世子面前替你美言几句,剩下的,便全看裴兄了……”
“看来,崔兄与荣世子关系颇近。”裴和渊语调古怪。
崔恒录早已飘飘然,听罢想也不想便抬了抬下巴:“承蒙世子看得起,偶有往来。”他还不咸不淡地补了句:“我这可全然是看在祖父的情面上,才与裴兄说这么些利弊。”
“谢崔兄提点,裴某感念于心。”半笑不笑地看了崔恒录一眼后,裴和渊启唇唤了声:“叶印。”
叶印应声上前,将雅间门栓推上。
“这是做什么?”崔恒录直起身来,不明所以。
“别紧张,只是佐证一下,崔兄确实与荣世子交好罢了。”裴和渊语气稀松平常。
锁好门后,叶印掏出本厚厚的锦册,打开册页后便开始念:“张隆,麦阳人氏,捐监生,银四十两。王清,同州人氏,捐监生,银七十两,录抽三十两。林思光,监生得宗州通判一职,返银三百两……”
一笔一条,字正腔圆。
“这、这是?”崔恒录面色遽然一变,惊得弹立起身:“这怎么、这、怎么会?”
反应过来些什么后,崔恒录眼珠霍霍闪了下,猛扑上前便要去抢叶印手上的锦册,只他才伸出臂,便被粒茶果击中腕子,当即麻得不住甩手。
裴和渊自坐上起身,向前行了几步,将崔恒录逼得两腿发软,打了打颤便向后坐去。
裴和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倒卖国子监生员位额,是个有胆的。”
作者有话要说:道貌岸然表里不一,瑶妹嘴开过光。
还有这出戏……大噶品出点儿啥来了啵?毕竟它又名《我靠撒币在话本子里和男神口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