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瑶茫然,继而一脸懵愕:“大公子怎么说这样的话?宋班主都伤这么严重了……而且我也是方才赶过来的,怎么就成我故意的了?”
说到后头,不仅声音委委屈屈,神貌还发憷不安,带着明显的忐忑与怯意。
贺流青沉着脸看她。
不愧是那妖妃的妹妹,伪饰造作之态信手拈来,怪不得爱和这帮唱戏的下九流厮混!
开始有围观人众应和:“是啊,这姑娘来得比我们还晚,这位公子怎么这样说话?”
“对对,哎呀宋班伤得真是重,指头还流着血的……怎么会有人故意把自己伤成这样?”
应和声中,关瑶颤颤巍巍地开口:“是我误会大公子在先,我向大公子道歉,大公子若觉我诚意不够,我明日便备礼去府上赔情……可您要说这事与与我有关,还是有意为之,那可真是冤枉我了……”
断断续续瑟瑟缩缩地说了这些后,她又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敢问大公子,为何会这样想?”
贺流青唇角扯成直线。
想让他答什么?说他想强邀拘星班,令拘星班为难,所以才想了这么一出?
愠怒翻滚,贺流青撂了嘴角,心内耿耿不已。可当着看热闹的人众,他连气都发不出来,只得摔袖而去。
关瑶还在后头急急扬声:“大公子回了王府,可得顺道替我们给世子殿下解释上一声啊!”
贺流青脚下一滞,步子随即迈得更大,背影都带着火气。
关家姐妹俩,一双狐狸精!
贺流青走了,还有姑娘家关心宋韫星伤势,张罗着想让婢女回家取上好的金疮药,被宋韫星婉拒了。
得亏今日的戏宋韫星只是盯场并未上台,他虽伤了,但不耽误下半场开台。是以待鼓点扬琴声再起,人众便也慢慢散了。
包扎过后,关瑶盯着宋韫星缠满细布的手,傻眼道:“你怎么还真摔啊?做做样子就好了。”
“还有,不是让你在膝头腰背垫些厚实的棉片么?你怎么?”
她本来想的是让侍者绊他一脚,或是他自己绊着门槛也成,却没想到贺流青刚好泼了碗茶给宋韫星踩滑了,更没想到他连她给的棉垫子都没用,生受了这场伤。
听关瑶问,宋韫星眼底微僵。
他没垫东西,还是怕自己摔得太假,怕贺流青瞧出异样,怕这又怕那,顾虑太多。
像今日这样类似的法子他不是没有预先想过,可没她在,他……不敢。
与关瑶不同,贺流青再是怀疑,碍于她的身份也不会多作为难,顶多像方才那样口头质疑一句。可若是他,哪怕他摔得更惨伤得更严重,贺流青也可能即时发难。
所以他需要等着她出主意,等着她给他“撑腰”。
不知怎么回答关瑶,半晌,宋韫星低声:“我无碍的,倒是今日当真是给东家添麻烦了,贺大公子……”
“别这么说。王府那位大公子本来就看我不惯,说不定他本来就是想为难我,才盯上拘星班的。”关瑶单手托腮,两指闲闲地捻着自己耳垂,浑不在意地说道。
而经了适才,宋韫星自然也察觉到贺流青对关瑶的敌意,他想要问问当间内情却又觉得逾矩,踌躇又踌躇,终是没有问出口的勇气。
倒是关瑶到底不放心,又凑近些问他:“真的没事吗?你摔那么重,膝盖骨都该青了吧?我看着都觉得痛。”
关切的目光直直撞进宋韫星的心里,令他悸动不已,亦令他神色微晃。
轻拢着眉,眸光盈盈,像极了四年前他被戏园子赶出去,颓然又愤然地坐在路边,她好奇来询问他时,所露出的表情。
“练功也时常受伤的,这点小伤尚可忍受,东家不必担心。”宋韫星掩下眸中细碎的光,语气尽量稀松平常。
“叩叩”两声,贺淳灵推门进来,接连发问道:“怎么回事啊?宋班主怎么受伤了?还有,我刚才在下面碰到青堂兄了,他脸黑得跟锅底灰似的,奇奇怪怪。”
话要说就长了,关瑶反问她:“你怎么来了?”
“啊对!我有事找你!”贺淳灵摆摆手让宋韫星不用多礼,再忙与关瑶说道:“拾昌街那个人,昨儿晚上死了!”
宋韫星轻咳了下:“二位有事要谈,宋某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