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羽故意一句句地往外磞,可裴和渊呼吸清浅,似已睡着,根本没有要搭这话的意思,倒像是席羽自己在发呓语。
他一骨碌坐起来:“据闻这秦扶泽是个风流放诞之辈,身上没孝没病的,过了弱冠之年却还不娶妻。我可还听人讲过,除了寻常的舞榭歌台,秦扶泽偶尔会在南风馆里头出现……你就没点什么联想?”
“我需要有什么联想?”裴和渊总算是开口了。可反应这么平淡,生生把席羽燃得正欢的八卦之心,给弄了个索然无味。
“……没什么。”席羽默默躺了回去,也不再提。
这事就像个不咸不淡无关紧要的插叙,直到两天后,在吴启禀起查出的某事后,才再度被提起。
吴启向裴和渊禀道:“据属下所探,关姑娘之所以在青吴待这四年,是因为……那位。”
说完,他指了指东方。
这话说得隐晦,屋内陷入片刻静寂后,席羽突然一拍脑袋:“老皇帝这是想造娥皇女英,坐拥齐人之福啊!”
竟然还有这么一出?
称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席羽“啧啧”两声:“老皇帝瞧上谁不好,偏要瞧上关贵妃的胞妹,最妙的是,关家还把小女儿藏到青吴来,很明显是不愿意的。”
“怪不得怪不得,看来关家是打算要把小女儿嫁到秦府,避过皇帝老儿的觊觎!”说这话时,他有意把目光投驻到裴和渊身上,拉着长音提醒了声:“你当真不出手,小美人儿可就要另许他人了……”
“另许他人?”裴和渊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她未必许得了。”
席羽怪笑一声:“你要取而代之?”
裴和渊不应不驳,也是浅淡一笑。
席羽瞧着不对,惊疑不定地盯了他小片刻,忽而斜签着身子鬼叫道:“你是想帮老皇帝一把?你太毒了吧?好歹人家姑娘对你痴心一片,你还想着算计她!”
明着是帮,实则,是给老皇帝造把柄。若他动了关贵妃的胞妹,不仅于他名声有碍,关贵妃势必会因这事和皇帝生隔阂,那靖王……
“你让我娶她,难道不是算计她?”裴和渊不以为然,语气疲沓又散漫。
席羽一顿,被噎得没了声。
另厢,裴和渊亦随之陷入驰思。
说起来,此女上世是何等际遇?是入了宫,还是嫁了那秦扶泽?他竟全无印象。
裴和渊试图回忆。
想得多了,脑中隐有钝痛之感,不同于鼓角铮鸣的震痛,而似有蠹虫在细细啃噬,无孔不入,麻痒不堪。
叶印见他以肘支额揉着头穴,知是又犯了旧疾,便用手示意席羽,二人悄悄退了出去。
---
幻景,又入梦来。
窗外的夜雨低低靡靡,还没有完全收脚,青蝉便迫不及待地鸣了起来。
牙床之上,女子的螓首枕在男子臂弯,墨般的乌丝散在被面。
本已是亲昵至极的姿势,男子犹嫌不够,又去将人往肩上挪。
女子被迫埋入他颈中,软软地推了他一下:“不要了,好累……”声音发倦,还带了着恼的娇愠。
“睡吧,不动你了。”说话间,男子偏了偏头,将唇贴在那缎子般的黑发之上。
小心翼翼,视若珍宝。
侧头便能吻到她,这般相近的依偎,才最是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