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不进来,只是在风里遥遥看着陛下,眉眼间也看不清思绪。
——不知是又在想些什么恶毒主意。
窗外大雪夹杂着寒风拍在窗棂之上,可以想见是多大的风,徐昭苏继续问道:“回玉明殿了吗?”
“没有,”药童纳闷地摇摇头,“刚刚去隔壁书房歇下了,大概还是放心不下您。”
明泽殿久未收拾,正殿都是残破不堪,书房早就破败,时清薏那样性喜奢华的人怎么会屈尊在此,必然是放心不下陛下,要时刻监视着陛下的动作。
乱臣贼子!
徐昭苏微微闭目,许久,才听见一声沙哑的询问:“她,还说什么了?”
药童挠挠头,颇不解的道:“就是让我们下次奉药的时候不能太烫,还有”
“还有,让下一次喝药时在旁边备些酸梅。”
药童不知这是何缘故,更不知榻上的女君藏在锦被下的手为何猝然紧握,死死攥紧了床幔,几乎觉得心里有一瞬喘不过气来。
当初时清薏意图参政,她在众臣劝说下驳回,惹了时清薏不悦,在朝堂上当场拂袖而去,等她安抚好群臣去寻时清薏时玉明殿已落锁,是公然不让进的意思。
在遇见时清薏以前,她从未觉得自己身为九五之尊竟然会有这么难堪的一日,如此奋不顾身的一日。
为了这么一个人,能在大雪纷飞的寒冬腊月里站在殿门外苦等两个时辰,只不过怕她生气,想见她一面。
她一直记得那天的雪下的特别大,等到夜深几乎要站不住跌倒时大门才轰然打开,清丽的女子只披一件雪白大氅,长发披散在身后,站在门口提着一盏宫灯缓步走出:“陛下为何还在这里?”
声音冷冷清清,像极了那年冬天的皑皑白雪。
她没有那个力气说话,等到时清薏出来已费了她所有力气,眼前一片空白就顺势倒了下去。
却没跌进雪地里,有人抛了灯过来接住了她。
醒来时已然是在玉明殿的偏殿里,一向不许生人入内的玉明殿首次为她打开,容貌清冷的女子仅着单衣坐在榻边,长发堆积在雪白肩头,纤长的手指拿了一卷书,低眉看着,只淡淡道了一句:“陛下醒了。”
如果不是榻边还放着一只铜盆,她或许就真的信了时清薏对她毫不关心。
醒来前她分明一直感受到有人在用湿巾擦拭她冒着虚汗的额头。
这个人总是这样,哪怕面上永远清冷不可接近,在某些细节里却总能让人感受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所以遍历人间的女君为之沦陷,拱手整个天下讨她一笑。
那一次苦等让金尊玉贵的女君大病一场,她病了多久就在玉明殿待了多久,受了寒喝的药极苦涩,她每每受不住便要皱眉,直到某一日喝完药后发现身边碟子里多了几颗酸梅。
身着白衣的姑娘目不斜视,安安静静的看着她的书,淡淡道:“只不过是我这两日想吃酸梅了,陛下不喜就撤下吧。”
风雪已停,雪后的夕阳落在女子清冷的眉眼,白皙玲珑的耳垂似乎都隐隐染上一丝绯色。
哪里会不欢喜呢?就是因为太欢喜,所以隔日就允了她参政,允了她这数百年未有之先例。
现在看来所有的一切,都那么像一场精心策划的欲擒故纵,精心安排步步为营。
药童还在低声说话:“陛下,长公主那里现在不知道什么情况,据说消息已经传入皇城,若是长公主出事,您就得立刻出宫——”
女君双目紧闭从齿缝里逼出一声:“计划不变。”
窗外风雪正急,一声一声敲在人心,一墙之隔的另一侧,时清薏抬起头揉了揉眉心。
手冻的僵了,活动不开,连动作都是迟缓的。
二月里的大雪原来如此寒冷,当初徐昭苏在外等她那一个时辰是否也是如此?
等到连心都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