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萧锦瑟也会想,她是真的想要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呢,还是纠缠怨恨,一生不得放下,她这样生性恶劣的人,当然选择后者。
玉影是千里挑一的良驹,从踏上官道的那一刻起消息就已经传到了她耳边,她每日看着密报期盼着殿下回来,无言而隐秘的欢喜一日胜过一日。
可殿下宁愿在街头随便找一家客栈住着,也不愿意回去看她。
客栈昏暗,时清薏挑着一盏灯下去,明年大约是个丰年,今年的雪下的格外大,萧锦瑟肩头已落了一层银白,小腿没入及膝大雪里,却仍是抬头看她。
时清薏后来许多年一直记得一眼,万家灯火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大雪纷纷扬扬,那个姑娘从重重绽放的焰火里抬起头看她,眸光清澈见底,只单单映着她一个人的影子。
澄澈执着的不可思议。
似乎世俗皇权,恩怨纠葛都毫不重要。
——那一日她本应在重华殿里,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带领群臣等待新年。
可她一个人守在一个破旧的小客栈外,守着毫无所觉的人度过这个新年。
这样痴情又美好的女子,再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要忍不住心软的。
恰是在她推开门的那一瞬,满天焰火在这一刻齐齐绽放,将天地映照的如同白昼,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袭青裙的窈窕女子挑灯而来,她走的很慢,一步一步踩碎满地月色。
系统都忍不住为之点赞:“时间点卡的真准!”
满天焰火轰然绽放的声音,将耳朵都蒙蔽的听不清声音,长公主一步一步走过去,就像是走过这些年的痛苦纠结,而后被人环住了腰。
萧锦瑟的手冻僵了,只虚虚环抱住她,生怕她听不见的,在她耳边低语。
“新年快乐。”
“殿下,新年快乐,岁岁平安。”
天地寂静,只有那个姑娘的声音在她耳边一遍遍回响起来。
长公主扔了灯,抱住了她,不太熟练又有些别扭的回抱她,将下颌抵在她肩头,似乎想说些什么,到底没能出口。
那天晚上丞相没能回府,而是宿在了客栈里,长公主亲自去找了热水给她梳洗,末了按着她的腿让她泡热水。
萧锦瑟就是个行走的药罐子,体弱多病本身就亏的厉害,根本受不得寒,她如今权倾天下,这辈子大概所有的委屈和碰壁都落在了长公主这里。
萧锦瑟冷的手足冰凉,时清薏就拿热帕子给她细细捂着暖,好不容易回温了些许又把人挪进被窝里加上毛毯,时清薏去加了些碳火,回来时想了想,主动过去抱住冷的发抖的人。
又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腰间用体温暖着她,萧锦瑟刚从雪地里进来,手跟冰一样,虽然早有预料,身体还是本能的往后一缩。
萧锦瑟低下头,眸光微寒,片刻后又把手拿出去,遮盖住自己心里那点小九九,非常善解人意的:“殿下,太冰了,别冻着你。”
以退为进,她向来用的纯熟。
“别动。”时清薏皱眉,又主动握了她的手。
于是爪子心安理得的留在了心上人腰上,放了一会儿感受不到热乎气了,又往上圈在了脖子上。
外边还有小孩子在吵吵闹闹,新年头一天要守岁,她们俩就窝一块儿发呆,等着看外头天色,有时候有烟火,有时候有小孩子在雪地上奔跑的声音。
可能因为太累了,萧锦瑟没太撑住,眼皮一直打架,要睡不睡的样子,时清薏让她先睡她不肯,眼睛都闭上了还要喃喃:“要为殿下祈福的。”
时清薏伸出两只手捂住她冻红的耳朵,隔绝一切的声音,哄她:“快睡吧,我替你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