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人,鬼不鬼……”
两道声音不断交织,吵得意识海混乱生疼。
苍泽猛然嘶吼抬头,绷满青筋的手掌往里一扯,那道神魂霎时从躯壳中脱离开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将自己扔进火海。
“殿下!”
“不好!魔渊崩塌!快逃!”
周围接连响起惊惶混乱的惊叫声,无数人在黑暗中奔走惊逃,四周乱糟糟的完全感应不到任何身影。
有战舰破开云雾冲入魔渊,炮火铺天盖地朝他轰然袭落。
天空一片灰暗,那人立于其中,银白长发飘荡,清澈眼眸被黑暗覆盖,冷漠空洞地面对虚空。
身后火海般喷薄的魔雾像被召唤似的,随着他眼眸移动,蓦然倒卷腾空,骤然包裹住所有生灵。
没有她,没有。
那人灰黑瞳孔一动,沉戾碾碎那几只浮沉叫嚣的铁壳,身影一踏,骤然出现在另一片虚空。
这是一处狼藉混乱的废墟,十地绝阵经天雷破坏之后,地底涌出的毁灭之气无处可去,蜂拥着涌入他身体。
更远处,几只神智尽失的高阶魔物握着残缺不全的魔器,依靠着本能在苟延残喘着掠夺附近可能出现的生命。
而它们徘徊之处的阵眼周围,深不见底的坑底深处似乎还残留着女孩儿挣扎时留下的气息,那气息夹杂着浓重的雷电之力,令青年暴戾的眉眼又沉凝了一层。
青年绷紧手骨,只一刻,喷薄翻涌的魔雾尽数涌进了他身体,附近残喘的魔物死的死,残的残,再无一丝生命气息。
青年再次踏破虚空,这次他来到一处庞大巍峨的宫殿上空。
这是一处令人厌恶的存在,看一眼,就想毁了它。
青年看着底下庄严肃穆的魔宫,眉骨一冷,无尽魔雾顿时淹没整片魔宫之地。
不知过了多久,青年走过很多地方,找了无数时日,始终没有找到他想要的那道气息。
直到他回到魔渊,回到魔雾喷发时受牵连崩塌掉的木屋残影。
那里破败狼藉,花丛植物灰败着耷拉在地面,倒塌的屋檐下两只幼小的鼬子正吃力地扒着碎片,似乎在寻找什么。
看到他,鼬子呜咽着奔了过来,远远冲他叽叽叫着什么。
可看到他脸上沉冷陌生的戾气,两小只惊惧地缩了缩爪子,转头跑得老远。
青年踢开木块,地底下掩藏的桌椅碎片全都暴露开来,这些东西熟悉又陌生,似乎在长久年月里无数次出现在他眼前,被他亲手打造一件件放在木屋里。
可他全然没了记忆,看到这些,也只能想起零星几样东西。
有人神色复杂地靠近过来,“她已经被你害得没命了,你还想做些什么?”
“……她?她是谁?”
青年漠然转头,看到一张惊怒至极的脸庞,以及无数又敬又怒的面孔。
他记得,在他清醒的那一天,这些人哭喊着奔向火海,似乎在搜寻挽救着什么。
可封魔大阵自毁之后已然化作废墟,那块地方焦黑如万米之下的深坑,除了一地灰黑痕迹,根本看不出什么。
他们在找什么,是他寻找的那个人么?
青年疑惑,却说不清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他只知道,他要保护一样东西,要找到她。
青年垂眸,单手拉开碎木,在其底下找到一盆发着微弱白光的焉巴花朵,以及碎成两半的狐狸,一块残缺的人形木偶。
青年攥着这些东西,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有些疼,心口仿佛被撕开了一片。
人们惊惧的目光下,他站在废墟里僵立了一天,而后抱着那些东西倏然消失在魔渊深处。
魔渊开始平静下来,人们到处找不到那人身影,逐渐接受了事实,难过又悲痛地整理保护她留下的东西。
倒塌的木屋被重新立起来,焚毁的田野被重新翻种开垦,种上她曾经最喜爱的东西。
魔人们日渐在悲痛中恢复生活,外界因为魔宫一夜之间覆灭,大惊大喜之下再次翻涌起无数战争,以及流传出那人惊天动地的猜想。
没有人敢动这片土地,没有人敢再踏足魔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