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出幢幢鬼影,云霁此刻看起来比鬼更像鬼。
他呕出一口鲜血,惨然低头:“有,你当真不给我解药?”
苍梧叹息道:“本还在犹豫,但听了你的故事,我绝不会留你。”
“为什么?”他凄恻发问,“你不信?”
她摇头:“我信此事为真,但我认为故事里的‘我’不是你,那位师兄才是你。”
云霁骤然瞠目。
“如果你是这位师弟,该恨的应是师兄之流的伪善诡诈者,为何总对苍苎那样的蠢物下手?”她平静分析,“你一定在这种蠢人手上吃过亏,或者说是你聪明反被聪明误,譬如师兄因嫉妒骗师弟吃下消魂丹,但阴差阳错致使自己误食……不过这故事最大的漏洞在于彼时的师弟没有能力杀掉师兄,他的死更像是你刻意编造,他的态度也正是你的态度——死不悔改。”
他集全身之力盯着眼前这油盐不进的女子:“这只是你的臆测。”
“许你编故事,不许我臆测?”
云霁目光又变,而他喉间滚出的字眼已无法保持清晰:“你不想知道我消失的这几个时辰去何处了么?诚如你所说,我从不和聪明人或者自己无法驾驭的人交朋友,既然如此……我又凭什么得到一位高手相助?”
苍梧若有所动地望向他。
他继续道:“此人身份,对你甚至对苍家,都是一件有价值的秘辛。”
苍梧愿意相信他的话。因为此时的云霁深知他命不由己,定会拿出最宝贵的东西与她交换。他或许知道很多秘密,比起苍苎,他或许是个更有用的人——
但苍梧只是吹灭了烛火。
黑暗与阒寂里,她的声音却带着原野和太阳的气息:“你无家无友,没有什么能带进坟墓里,我允许你带着你的秘密入殓,这是医者最后一点仁心了。”
“你……会后悔的。”
“在后悔之前,我会用一整夜的时间确认你已死透。”
她的确这么做了。
然而,她还是在他的尸身上发现了一些令她不得不在意、不得不疑惑的东西。
野霁云犹积,河长冰未销。
……
翌日。
马车内添了一人,空阔的车体仍旧空阔,但不再寂静了。
因为苍梧见识广博,又受不了憋闷,只要嘴里有一口吃食,就能稳稳地讲上一个时辰不歇息。
她讲自己从枫城到蒲州所见风物、所闻轶事,包罗万象,无所不揽。
“我最喜欢看的热闹就是比武招亲,因为不到最后你完全不知道局面会变成何种模样——”她又从许垂露手中接过一盘雪花糕,“听说敛意山庄二小姐此番离家出走就是因为何成则要为她设擂台招婿,到底不是亲生,这才刚刚及笄,就忍不住要把人嫁出去了。”
等等?
也就是说那位二小姐真的不在庄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