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走后,陶轻策收拾货物车马,绕过明家车队,直往敛意山庄而去。
苍梧与玄鉴相对而坐,一者呆滞空洞,一者面有惭色。
“苍大夫,他们已经走远了,您想去何处,可以自便。”
“……”她本就不白,听了车外的一阵动静,浅褐的面孔生气骤减,只留下面如土色的怔忪,“‘明烽’是萧放刀?”
玄鉴知她大受打击,宽慰道:“是,但我们一路同行,纵然非友,也没有加害之心。”
苍梧摇了摇头,阖目长叹。
此刻,她才知晓初见时萧放刀对“明烽”的解释有何深意,可惜,她自以为可以不计较不追究对方身份立场,如今却还是不能不在意。
“萧放刀、许垂露、水涟……那么,你是谁?”
“晚辈玄鉴,是宗主的徒弟。”
苍梧苦笑:“他们把你一人留在这里,叫我满腔怨气无处可泄,真是狡猾。”
玄鉴思忖片刻,认真道:“苍大夫若有怨气,我们可以比试一场,为致歉意,我让您三招。”
孩子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毫无讽刺轻鄙之意,苍梧一面觉得她天真可爱,一面又想她既为萧放刀的弟子必有过人之处,自己未必是她对手。
“哈哈,这番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不喜欢打架,你多给我几盒雪花糕就行。”
玄鉴自然答应。
苍梧的医匣里多了几块甜软的糕点,把药草的清苦消去不少,她骑上属于自己的那匹果下矮马,扬鞭催去。
她想踏遍蜂屯蚁聚的西雍城,走过群英荟萃的武林盟,逆出浩荡旷远的江湖路,然后,找一个不那么冷的地方,喝一口不那么冷的酒。
……
敛意山庄。
这里的恢弘奢阔与绝情宗全然不同,不是红飞翠舞的靡丽,也不是云阶月地的缥缈,庄内弟子的面容衣饰并不打眼,引人注目的是那些制式奇特、刃光凌凌的冷兵铁器,它们器型规整,质地坚硬,属肉眼可窥的上佳品质。
竹风派是不是靠制棺发家的许垂露不知道,但敛意山庄祖上必定是个打铁巧匠。
坐在聚侠堂中,她仍能隐约嗅到铁水的味道。
就感觉坐垫下随时会戳出一排钢刺,墙壁中随时会射出百十支暗箭。
饮过一壶松醪春,正邪两道主首终于停止寒暄,切入此行正题。
“至幽刚刚及笄,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水少侠青年才俊,也不曾娶妻,倘若他在招亲中取胜,我们两派结了姻亲,往后自然冰释前嫌,不动兵戈。”
萧放刀笑了笑,问道:“何盟主这是看上了水涟,还是看上了无阙?”
“两者一体,有何分别?我看他只习得和湛一卷,就算要此作为聘礼,应当也不算过分罢。”
明抢自不可能,暗夺也无结果,此事本来无解,但萧放刀忽然把无阙授给两个年轻人,便给了敛意机会。
只要传人,只要一卷,相较从前,这的确算是不小的妥协。
但是,且不说双方仇怨是否真的能就此化解,单论这种把儿女婚事作为筹码的做派,就令许垂露极度不适了。
为什么在武侠世界里,和谈也能变“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