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两人共处一屋的时间已不算短,但这般同榻而卧还是首次,主要是因为萧放刀根本用不上“床”这种卧具。特立独行的魔门宗主喜欢在地板、屋檐、房梁随处打坐,以彰显她的与众不同和强韧体魄。
许垂露亦从一开始的惊讶佩服到后来的坦然接受。
不接受也没办法,毕竟她还是第一次成功把人哄到床上。
人对熟悉的东西会降低警惕,随着了解的加深,她敏锐地感觉到自己对萧放刀的心理防线明显下降,她不再害怕她的怀疑、愤怒、杀气,不再担心对她有所冒犯,并且认为自己可以也应当做更多的事——但新的忧虑诞生了。
她清晰地窥见了萧放刀的疲惫。
这种疲惫自她来到这里时就已存在,闭关的那一个月她费尽心思去探究对方痛苦之源,结果什么也没看出来,现今萧放刀将其中缘由亲口相告,她却丝毫没有得知真相的喜悦。
五年前的往事,唯有关于她如何练成这身武功的部分被粗粗略过,也许是怕自己听不懂,也许是用轻描淡写的一笔遮掩了更要紧的关窍。
被杜元冬的生药救回之后,萧放刀必须每年闭关一月,封锁内力,静心休憩,然后呢?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后遗症了么?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便于自己更好地观察看似睡着但极有可能是在装睡的萧放刀。
这人闭眼时仍旧锁眉抿唇,仿佛身边躺着的不是她温柔无害的弟子,而是一位随时会拔刀砍人的凶徒。
许垂露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她对萧放刀身心健康的担忧远远超过了她自己,这种心情强烈得令她无法忽视……难道这就是伟大的母爱吗?!她一点都不想把近乎怜惜的关爱之情投射在一个比自己还大上几岁的女人身上!
她惨任她惨,清风拂山岗,她死任她——
不行。
萧放刀不能死。
“……”萧放刀一睁眼便见许垂露神情狰狞,不禁皱眉道,“你在做什么?”
谁料许垂露先发制人:“你果然没睡!”
“那是因为你太过吵闹。”
许是躺着的缘故,萧放刀的声音没有往常的果决利落,这句毫无感情的指责竟因哑而绵闷的语调变成了一种略带嗔怒的埋怨。
许垂露有一丝恍惚,却没忘反驳:“我一句话也没说。”
“你心不静。”
“你才心不静!”
萧放刀并未否认,只道:“无须为我的事发愁。”
“?”许垂露很是惊讶,“我有这么说过吗?”
“你说你是因担心我才醒来的。”
“……”
啊,原来这种瞎话也有人信。
许垂露顺水推舟:“是啊是啊,不过我担心的不是你处理不好何成则的事,我只是……怕你身体出问题。”
萧放刀面无表情:“我好得很。”
许垂露听她语气,心道果然,便又挪近了几寸:“真的吗?”
“别过来。”
“?”
实际上两人离得已经很远,自摸手事件之后,她就体贴地与萧放刀保持了安全距离,只是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再远能远到天上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