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重新开审的日子,一大清早,城中百姓就往府衙涌去。
沈怀瑜这个案子在当初,就引发众人的好奇与不解,毕竟堂堂举人,一言不发,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如今他又亲自递了状子为自己申冤,立时就把大家已经压下去的好奇心,全都激发出来。
一时间,几乎半个平阳城的人都涌到了府衙之前,想听当初他为何坚决不为自己辩解,以致丢了举人的功名,如今又是为何要出来说话。
再加上齐宣的到场,就更为这场开年大戏,添足了噱头。
但衙门口就那么大点地方,人再多,也不可能全涌进来,更多的人还是站在后面,挤挤挨挨的,只为听到前面听到的人,传来一些只言片语。
三声锣鼓响,一声威武堂,一班衙役鱼众而出,杀威棒点在地上,发出锵锵的声音,知府徐匀一身官衣从后堂走出,先是对着在一旁安坐的齐宣行礼,随后才走到主位上,惊堂木一拍,沉声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草民沈怀瑜,见过知府大人。”沈怀瑜今天仍旧是一袭黑衫,脸上的神情不悲不喜。
元瑾汐此时则是一身小厮打扮,站在齐宣身后。看着在堂下跪着的兄长,莫名的有点心酸。
他可是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本该前途无量,如今却只能跪在堂下,自称草民。
堂上的徐匀看不出喜怒,继续问道:“状告何人?”
“状告沈弘节之子沈怀理,是他杀害了府中婢女水莲,声称她羞愧跳井,嫁祸于我,此乃其一。其二,他暗指使人打断我的右手,断我读书求学之路。”
沈怀瑜举起右手,他的手背曾被打得血肉模糊,如今皮肉虽已长好,看起来却是触目惊心。
随后往地上一放,如同放一块死物一般。
一时间,周围之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元瑾汐却是心里有些微妙。这景色,她最初在同春楼里第一次与他见面时,就见过,当时她很心疼来着。
可是……最近接触得多了,却总觉得事情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想到沈怀瑜在这之前的诸多谋划,她总觉得,他这手,绝对有猫腻。
“既是如此,半年前审理此案时,你为何不为自己辩护解?”
“因为当时想着家丑不可外扬。水莲与我并无关系,她只是无意撞破了沈怀理的秘密,因为害怕被杀人灭口,便向我求助,想早日出府。”
“当时她刚将秘密告知于我,沈怀理就尾随而来,声称我调戏于她,并派人将我捉住。当天晚上,水莲就被他杀害,推入井中。”
“那个秘密太过惊人,若是宣扬开来,沈家门楣蒙羞,虽然怀瑜不被父兄待见,但毕竟是沈家之人,不忍沈家受万人唾弃,只得忍气吞声。”
秘密?蒙羞?
这几个关键字眼调足了底下旁听之人的胃口,百姓最爱什么?八卦啊,尤其是这种高门大户里的八卦,没影的事都能传得绘声绘色,如今当事人亲口说了,就更加心痒难耐。
有那性子急的,恨不得跳出来亲口问问沈怀瑜,到底是什么秘密值得他自毁前程,又是什么秘密能让家族蒙羞受万人唾弃的。
可偏偏,堂上的徐匀就像是一点不好奇般,只问道:“既如此,如今又为何说出来了?”
“因为这半年间,沈怀理不断没有丝毫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他身为沈家长子,实际的家主,却如此寡廉鲜耻,不顾家族名声,我又何必为他遮掩?”
“嗐,到底是什么事,你倒是说啊。”堂下,终于有围观之人忍不住,抢先一步喊了出来,周围立刻起了应喝之声,“对啊,到底是什么事?”
“肃静!”徐匀啪地一声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再有胡乱插话者,杖责十下,逐出公堂!”
喊话之人马上缩了头,躲在人群之中,不敢出声。
“既如此,带沈怀理来堂上回话。”说罢,从签桶之中,抽出一支绿头签,扔在堂下。
他的案前一共放有两支签筒,分为红绿两色,绿色专职缉拿、传唤之责。而红色而是刑签,需要动刑时,才会扔下。
令签刚一落地,就有捕快上前捡了,喊了一声“得令”,带人走出公堂。
徐知府这时走下堂来,面对齐宣,“传唤需要些时间,颖王殿下可要去后堂休息?”
说罢,还隐蔽地做了个手势。
齐宣本不想去,他这次让沈怀瑜为自己翻案,故意没有事先与知府打招呼。
因为他目前还弄不清楚,这位知府到底在福寿膏这件事上,参与了多少。如果他就是沈怀理的靠山,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不过,他这个手势却是齐家暗卫的手势,倒让他有些好奇,难道说这人做过他家的暗卫不曾?
“既如此,休息一下也好。”
齐宣起身,元瑾汐身为小厮自然是要跟,一路走到后堂门口,就被人拦住,“请这边休息。”
齐宣弄不清徐匀的意思,便对她道:“你在这里等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