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
燕承南将公务理好,正欲就寝,却乍闻有客。
他不禁皱眉。现下已过门禁,宫门全锁,这个时候是谁来了?
“召。”他道。
少顷,外客被内监领到堂中,燕承南见着,顿觉讶然。他迎上前,亲自扶起作揖行礼的庄温瑜,询问着,“表兄可有要事?”
不似宣柏,庄温瑜性子沉稳,寻常做事皆谋而后动,思虑周全的。因此,看他披霜冒露的趁夜赶至,燕承南率先想到的,便道决计是要紧的情况。
“殿下,”他则开口说着,“我乃为誉王爷所来。”
话音刚落,燕承南听罢,心中疑虑频起,又被逐渐压住,只继续问道,“他怎的了?”
庄温瑜未曾直言回答,更默然片刻,再将那封拆开的信件朝燕承南递过去。他与此同时,也紧紧地盯着燕承南,试图在少年尚未长开,留有几分青涩稚气的眉眼间,瞧出什么不对之处。
并没有……
乃至燕承南亲自展开信纸,看着上面一字一句,显露出的沉思凝想,方才教他定心。
大抵是他想多了。燕承南似乎不晓得往后情况,亦与那些将要到临的变故关系不大。他揣测着关键处,心头竟不知是松一口气,还是愈发沉下去。
如他所料,燕承南搁下书信,却不曾露出半点儿异色。
或许是他遮掩妥当,又或是他的确不知情。
“咸王……”燕承南沉吟着,眉头微锁,“他们从无来往,何故就忽然有了联系?”
一旁的庄温瑜也不多说,不着痕迹的问道,“殿下以为呢?”
“表兄只为此事么?”他虽觉费解,但并非色令智昏之辈,不至于当场要对自家兄弟动手。这般,便衬得着急赶来的庄温瑜稍显奇怪。
被他问及,庄温瑜心绪一紧,却神色不改,更煞有其事的反问他,“不是您教我去查的吗?”
燕承南遂不做声。
他自知羞赧,再不追究,又低低垂着鸦睫,考虑燕承启一事。
“只一封信,作不得什么证明。许是我想错了。”现下的燕承南还算心软,哪怕是关系并不算好,明争暗斗多年的对头,他依然说道,“罢,且不必再查。”
庄温瑜看着他,轻轻叹息,也不知是叹些甚。他容貌清秀,最为风华正茂的年龄,却在微挪开眼,目光虚散的落到烛火上时,衬出深邃而沉重的痕迹,像是历经世事。与他的岁数有些违和。
突兀神情不过一瞬,就当即被收敛住,教燕承南未曾发觉。
“这段时日里……多谢表兄。”燕承南温声说着,语气不似对他人那般冷淡,更因多年的情谊,是藏着关切在里头的,“夜已深了,若表兄别无他事,应当趁早回府休息才好。”
“好。”他如此应着,也并不曾再说旁的话。
深晚,明月高悬,清亮亮的光辉洒落满地。天高云淡,三两星子稀疏。正值初夏时分,阵风携着些微凉意穿堂而过,拂动衣袂,模糊了两人的界限,与那些微说不清、诉不明的,言难尽意的心照不宣。
彻宿无恙。
临近五月时分,蝉鸣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