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孟秋难得看到他这般显而易见的低落,霎时间只觉得更为心酸。她沉默无言的听着,没在这个时候打断他。
“都无妨,我都不在意。”他眉头微蹙,应当是碍于生病,那些平日里羞于启齿,甚于不敢提及的软和话,在此情此境之下,如似挽留般,示弱着,轻轻低低的对着孟秋诉之唇齿,“我所求甚少,惯来……如此。”
燕承南时而停顿,断断续续与孟秋说了许多。
其间偶有夹杂着隐晦到哪怕孟秋都难以觉察的情绪,抑或语意不明的三两句闲聊。更多的,则是他询问后,经得孟秋答允,再聊以慰藉似的依偎。
灯影里,他俩倚到一处。
他罕见地添上几分幼稚少年气,不住与孟秋确认着似是而非的回答,暴露出他在往日里,定然要藏得严严实实的满心不安。
“若是哪日我做错了,你且记得原谅我。”
“嗯,好。”
“我倘如做错,你只管与我说,我必定听你的。”
“噗……”孟秋笑,“好。”
“夏日了。你曾说过,要做蜜饯与我。”
“……咦?”
“我都记着的……”他话音渐轻,于将睡未睡时分,含糊不清地掺着困倦,在意识朦胧间,去蹭着孟秋颈侧,撒娇似的软声与她呢喃着,“……真好,你还在。”
他唇瓣滚烫,擦过孟秋细嫩的皮肉,引得她不禁一颤。
也不知是他话里的哪一句、或是每一句,触动到孟秋,教她连同内心深处,紧跟着,隐约地颤了一下。
疾雨过后,狂风吹散浓云,拨开天幕,露出那明朗清冽的一轮皓月。
清亮亮的月色下头,她轻轻叹息,眼眸里映着不论谁人来看,都看得一清二楚的纵容。衬得她眉目温柔。
彻宿无恙。
第二日,燕承南病况愈重,罢朝不去。
对外推辞说是感染风寒,但内里,知情的那些,哪个不晓得燕承启也在前后不久意外故去?
一应臣子,皆道兄弟内斗,是誉王哪处做得不该,招惹燕承南不满,是以,对其狠下杀手;又有涉及天家阴私的,从深宫掖庭乃至风流韵事,可谓是无所不尽其极的编排。
这些琐事燕承南一概不理。
孟秋将药碗端给他,难免忿忿不平的嘟囔着,“您就是心太好……”
他对此漫不经意,将瓷碗接过来一饮而尽,再被孟秋投喂了枚蜜饯,连带着心绪都变得甜滋滋的,“随他们去罢。”
此乃是有人在后头推着,一步步递进,势必要为他蒙上残虐不仁的名声。
事到如今,燕承南思及他那二弟弟,心中早已毫无波澜。至多是嗤笑一声,觉得他行事过于偏激,枉送性命,白白为他人做嫁衣裳罢了。
但凡事皆有好、亦有坏,不到那一步,谁人都无从评判其对错。
兴许他说着不值,而燕承启却觉得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