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燕承南忙完事务,赶往孟秋这儿,已远远不止小半个时辰。
他难得匆忙,不似往常的沉稳端肃,步子迈得颇大,踏进屋中见到孟秋时,额上都浸着一层薄汗。
孟秋看他这般,还以为出事了,问过后方才晓得没有,她不禁诧异,“那您这么着急干嘛?”
“……抱歉。”他站在门前,分明已经是个芝兰玉树的年轻郎君,却仍会对着孟秋不自觉的装乖。但他的道歉很是认真,语气中的歉疚与拘谨教孟秋为之一愣,“是我爽约,对不住你。”
“那、”她觉得可爱,噗嗤一下笑开,“那您都迟了,还跑回来干嘛?”
“我一分一毫都不愿迟的……”燕承南看她笑,心里依旧过意不去,遂,低着头,抿着唇角,再度轻轻的对她道歉,“……是我不好。”
她晓得燕承南性子执拗,也不多劝,而是一面凑上前去,用巾帕为他擦汗,一面顺着他的话,温软应道,“没关系,不要紧,我都知道的。”
燕承南心软地一塌糊涂。
一连应过三遍,孟秋笑眯眯拽着他进屋乘凉,口中劝慰着,“我知道您忙嘛,还是在忙正事,所以我就等一等,可以的。”
“不该教你等。”他固执道。
孟秋被逗得又笑,“好,那下次您要守约~”
“嗯。”他却答应得尤其郑重,像是在和孟秋许下诺言般,一字一顿的和她说,“再无下回。”
两人一番话后,他怀着愧疚,想着该如何补偿,在一遍遍的解释里,却反而换得孟秋一次次的安慰。
“好啦好啦,您先坐,我让人把饭菜端来。”孟秋哄好他,又问,“您怎么让庄郎君来找我呀?大热天的,多不好意思。”
“他竟真的亲自来了?”燕承南闻言讶然,继而回答道,“是他自个儿提的。”
她一愣,“咦?”
“今日来寻我的,除却大理寺卿顾大人,另有东宫太傅彭大人。今日特意寻来,便是为了清君侧一事,临近收尾,打算做得更好看些。”燕承南略作停顿,和她说出缘由,“而大舅舅与彭大人多有不合,早晨罢朝后还有所争执,他回避也是应当的。”
“原来如此!”孟秋恍然大悟。
“我只当他作个托辞,转告嬷嬷同你讲过就是。”他就算疑惑,却不曾过多追究,只对孟秋温声道,“不妨事,他既来了,便是觉得你担得住他这趟使唤。”
孟秋没听明白,“为什么?”
“表兄他虽为人宽和,可因于出身,到底是傲然于众人的。”燕承南说着便笑,凑到她近前,共她讲着,“那些他看不入眼的,就半句都不愿多搭理,旁人更夸赞他是世家子风致,愈发纵得他了。”
“这样?真看不出来。”孟秋听着有趣,“平常相处里,我还当他对谁都温文尔雅呢。”
燕承南遂在眉梢眼角晕开笑意,又在言语里显出这个年龄该有的促狭与打趣,“若都足以看得出来,那还得了?”
“嘁——”她一时兴起,屋里分明再没闲杂人等,仍往燕承南身边靠,同他说悄悄话似的,笑眯眯问他,“那您呢?也是这样吗?”
“嗯?”燕承南故作无辜的看她,“哪样?”
“哎呀,就是在别人面前。”孟秋颇为恶趣味的问他,“除了冷冰冰的,每次都一本正经的样子,对别人也耍赖吗?”
他当即反驳,“我何曾——”
话音刚起,还没落下,燕承南忽而想到自个儿在孟秋面前做过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格外孩子气,顿时止了声儿。
并着这羞恼窘迫的同时,还有他在孟秋兴致勃勃的目光里,逐渐红透的整张面容。
“你……”燕承南满面羞涩,骤然拉开与她的间距,哪里料到她突如其来的揶揄。他鸦睫乱颤,视线也愈发游移,耳垂红得似要滴血,却又极尽青涩腼腆的,慢吞吞的再朝孟秋凑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