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兰看不下去,喊了她一声:“春芳啊,可别哭了。人已经死了,哭他也听不见,日子该过还得过。你这三个娃儿呢,不是你一个人。自己的身体糟践坏了以后受罪的可是你自己。这么大太阳赶紧的回去,该煮饭煮饭,吃了饭歇口气,回头还要过来继续干活呢呢!”
年纪大了,是最看不得小孩哭的,他们家老二媳妇刘淑芳这也生了,马上快要出月子了,生了个男娃,长的可好了,肉乎乎的。这都还没满月,那哭起来那个声音大的,好家伙比周成贵家小丫头还小一个月,但是精神头完全没法比。
胡慧英也在边上帮腔:“就是说,现在是新社会了,可不兴在嘴里胡说八道。那是你肚子里生出来的娃,周正全那么点大的人都知道那是他妹妹,那是一条命。你可不能脑壳发晕胡思乱想胡说八道。周成贵不在了,留下这么一个小娃儿你得好好养。你看你们两口子这么多年,你这个脾气大家都知道,都是周成贵一直包容你,由着你吵吵闹闹的从来都没说过你半个不字,人前人后的维护你。”
“他这人不在,你得把日子过起来,把娃儿好好养着,不然你想想你能不能对得起他?几十岁的人了,也不是十岁八岁的小娃,还需要别人来给你操心。你自己家里的事情别人也给你操心不了。好好的,周正全这会儿也大了,周秀兰也不小了,
多多少少也能给你分担点了,一年一年的其实快的很,说熬出来就熬出来了。”
该说的说的差不多了,听不听就由她自己了。胡惠英也忙得很。干了一晌午活汗都没干,一口水都没顾得喝,这会儿喉咙都要冒烟了。
这收庄稼一天到晚的汗都没干过,身上都是麦灰,身上的衣裳不说多讲究,关键是那个灰大的根本就不敢进屋,天天下午忙完之后都得去河坝里涮一涮,脱下来的都得揉两把。
家里今年还是喂了两头猪,还有一家子人要吃饭,哪有闲工夫在这打口水仗。有说这些话的功夫她回去多干点活,不行了坐那歇口气也是好的。就是牲口也是晓得累的,何况人。
阿茶耽搁了一下,看了一会儿就赶紧往回走,饿的前胸贴后背的,走路腿都发软了。
高青阳跟她一起的,快到高家门口的时候阿茶才跟他讲:“我感觉陈春芳脑壳有点什么毛病,就不正常。”
高青阳点了点头:“确实不正常,不过跟我们没有关系,离远一点。”
阿茶叹了口气:“以前觉得周正全挺可恨的,现在又觉得他怪可怜的。说实话,我还挺佩服他的,你看他以前那样,谁能想到他这会儿那么护着他那个妹妹呀?”
“那小娃儿真是太惨了,投胎投到陈春芳肚子里,生下来就这么不受待见。不过,唯一幸运的是她还有哥哥护着她,不然那就更惨喽!”
说完,跟高
青阳挥了挥手:“我回去煮饭。”
“嗯,去吧!下午一定记得把帽子带上,你看你晒的。”
阿茶浑不在意:“没关系啦!晒习惯,冬天捂捂就白了,帽子戴上怪难受。”
高青阳道:“晒久了冬天也捂不白,不信你试试看,还是要注意一下。”说完,阿茶已经跑远了,他这才折身上院子开了灶房门舀水洗手准备煮饭。
阿茶说的没错,陈春芳脑壳可能是有点毛病。毕竟年纪轻轻的死了男人受刺激是正常的。但是高青阳觉得也不完全是脑壳被刺激的出毛病,大部分时候心里还是够数的。
嚷嚷着那个小娃儿是扫把星要掐死,一个大人要弄死一个刚生下来的小娃可太容易了,周正全一个十三岁的小屁孩能防得住才怪。
他觉得陈春芳有六七分是故意的,是想多闹一闹让大家都觉得她不好过?引起一波同情想看看队上能不能照顾一二?
他觉得自己可能把人想的太复杂了,可陈春芳的这些怪异行为由不得他不多想。
可这年头谁都不好过,谁能同情谁啊?就对面阿茶他们家那个情况,队上都没见照顾最多少。也就是让周汉青跟队上的劳力一样,一直拿个十分工。也就是头年后半年他爹才公社打了报告批下来让在库房当仓管员。
陈春芳虽然是个妇女,但是年龄还不算是太大,好手好脚的。她加上三个娃儿就是四个人,还有周汉民,分粮的时
候就是五个人头的口粮,家里一个壮劳力都没有,年底肯定是要找补的,但是那个数目她补不起来。
好话好说,会为人处事一点,暂时欠着先记个帐,等过几年周正全大一点了也能正常上工了慢慢还也不是没有可能。
周成贵年纪轻轻的死了,他相信大队上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大部分人都是同行陈春芳的,但是她这隔三差五的这么闹腾,时间长了,那点不值钱的同情心也会被磨灭的。
不过这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毕竟各家过各家的日子。日子是要自己计划着过的饿,而不是别人下吃萝卜淡操心帮着指手画脚的过。
就是阿茶说的那样,周正全这娃儿真的是让人刮目相看,就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高青阳一心二用的进屋舀了苞谷面又掺了两勺白面,转身就碰见从外面进来的胡惠英。
胡惠英问他:“烙饼?”
高青阳嗯了一声:“我早上起来泡的小豆涨了,放锅里烧汤,烧上一大锅连晚上的一起,这个天热的真的不得了,到了傍晚的时候都不想动弹,喝口凉快一些。”
胡惠英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你看着弄,让你爷给你架火,我跟你姐姐去自留地里面扯草,猪要断顿了。”李秀兰现在是靠不住,下工就得去高明成那边,刘淑芳还没出月子呢,虽然也能下地煮饭了,但是有老婆婆在,就不能干那事。就是大热天,坐月子没够时间也
尽量的少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