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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随意闲聊,然后便自己径直调转马头,迎着北风去后面找自家夫人了。
然而,路过那司马氏的车队时,却又见到那熊孩子探出头来,公孙珣这次离得近,看的清楚,只见对方居然没有梳任何发髻,还是所谓垂髫,而按照这年头习俗,男孩子八九岁开始总角,那说明对方不过就是七八岁而已。
总之,看到对方虎头虎脑,颇为可爱,而且又是那司马家的‘第几达’,公孙珣不由觉得有趣,便勒住缰绳,放缓了速度,然后迎面笑问了一句:
“司马建公家的小子,你几次偷窥,莫非是想乘我的白马吗?”
熊孩子闻言不由涨红了脸,然后居然直接从车上跳下来,就在路中央对佩着黒绶铜印的公孙珣迎面行了一礼。
后者吓了一大跳,然后赶紧勒住马并对着下方的熊孩子呵斥了起来:“你若是想坐,我抱你上来便是,一个小孩子怎么就跑到路上了,要是惊了马被踢到怎么办,我如何向你父亲交代?”
“非是要骑马!”下方的熊孩子面色愈发涨红,却依旧保持拱手姿态,然后大声抗辩道。“我是想告诉这位足下,你不应该当着别人家孩子的面称呼别人父亲的字!这是轻慢之举!”
周围的行人全都扭过头来看热闹,而那司马氏的家人也都个个惊慌,甚至有人明显是往后面去找队伍中的当家人去了。
公孙珣这边先是微微一怔,然后却又强忍住笑,反而顺势逗弄起了对方:“便是我轻慢了你一个童子那又如何呢?莫非你要因为我喊了你父亲一声字,就要学那阳方正当众杀人吗?那司马建公不是向来严肃吗,怎么教出了这种胆大包天之徒?”
熊孩子脸涨的更红了:“这肯定不至于……但是足下,你如此轻慢别人的尊长,难道不怕别人轻慢你的尊长吗?”
公孙珣闻言不由哈哈大笑:“我晓得了,你一定叫司马朗,对不对?不然断不会如此老实!来来来,我就在此处,你且轻慢一下我的尊长试试!”
看到如此情形,周边的路人却是各自一笑,然后继续赶路,而司马氏的家人们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就连后面车中一个刚刚探头的贵妇也直接回到了车中,任由公孙珣在这里逗熊孩子玩……当然,唯独真实年龄才七岁的司马朗愈发不知所措,只好继续拱着手站在路中而已,眼眶都已经开始红了起来。
公孙珣嘴角一撇,刚要继续逗一逗这个‘司马第一达’,看看能不能在上船之前把这货弄哭,却忽然觉得胯下的白马有些躁动,而他本人也明显感觉到周围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然而,他安抚住马匹,四下环顾一圈后,却根本没看到什么异常,便又回过头来准备继续与那司马朗玩笑……孰料,甫一回头,却发现对方居然一脸惊恐的仰头看着自己,然后根本不用他公孙珣再去逗了,眼泪就已经直接出来了!
自己有这么可怕吗?公孙珣差点真怒了……但是,根本不及他开口,渡口处和这官路上的众人却是惊呼不断,小范围的慌乱瞬间就遍地开花。
公孙珣愈发不解,几乎是本能的就往渡口那边的韩当、吕范、娄圭等人处看去,却见到那三人也是面色慌张,吕范看着自己不停往天上指,娄圭只是赶紧下马握住缰绳,而韩当这种见惯了生死的勇士居然直接下马跪了下来!
公孙珣的目光从这三人身上扫过,又瞄了一眼被北风吹得波纹滚滚的黄河,再往天上一瞅……话说,虽然早就被自家老娘科普过是怎么一回事,但初次遇见如此情形却也是一时手脚冰凉!
居然是日食!
等到此时,何止是公孙珣,几乎人人都已经注意到了头顶上的异像,而以后汉一朝对天象的迷信,又几乎人人变得惊慌起来!
讲实话,日食、大风、车马、人流、河水、渡口、道路……这些其实都不危险,真正能引起危险的永远是人本身!
而反过来说,如果人开始集体惊慌以后,那这些东西都会成为危险的一部分!
官路上候着的车辆最先反应过来,他们直接调转车头,试图逃离此处……这倒也无妨,可是后面的人,甚至连渡口上的车辆、牲口、人员都想离开彼处,逃到踏实地面上去的话,那就有点可怕了!
慌乱中,落水的声音清晰无误,也不晓得是人还是物件,然后又有人哭泣,还有人大声呼喊……甚至,有一位包着绛色头巾的中年士子居然当众扯开了头巾,披头散发的就对着天空大声背诵起了《孝经》!
而很快,在这种慌乱的催动下,原本只有稍微一点反应的牲口也忽然有了失控的预兆,这使得混乱与危险几乎翻倍的增加……
看样子应该只是所谓‘日偏食’!
再度快速的瞥了一眼头顶后,公孙珣立即闭上眼睛,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而等他再睁眼时,却俯身把那个司马朗给拎起来扔到了他家的车里,然后便纵马往官道后面而去……那边草地上不止有他的妻子,还有数十精锐义从!
这是他此时对抗天象的最大依仗!
“郎君!”赵芸也是惊得小脸煞白。
“日食而已,有我在此,不必惊慌!”公孙珣迎面大声喊道。“夫人带着那些仆从,安心躲在车内和车旁,不要抬头看天,不要乱动!至于其余义从,全都与我上马,然后随我一起稳住局势……”
赵芸还有些婢女、家人都不敢多言,只是赶紧依言而行。
“司马……”义从那里有人勉强上马,却依旧惊恐难耐。“该如何稳住局势?”
“让所有人就地伏下身子,不许张望、不许呼喊!”公孙珣大声交代道。“若有不听命令依旧冲击你们的,直接与我格杀!而若是能靠威吓把局势稳当下来,便下马与我进入渡口收拾局面,尽量救人!遇到惊马什么的,更不用说,直接格杀!”
义从一时间还是有些犹豫……这倒不是他们不愿意听公孙珣的命令,而是头顶那个还在变暗的太阳实在是让他们不知所措!
公孙珣愈发大怒:“再有不动者,便如此马!”
言罢,这位辽西出身的白马中郎忽然翻身下马,然后拔出自己那把项羽之断刃,居然直接将自己坐骑的马首给当众斩了下来!
刀长两尺,削铁如泥,那匹郭缊所赠的神骏白马不及嘶鸣,就直接喷涌着鲜血倒地而亡。
鲜血淋漓之前,数十经过血战的义从们立即恢复了一丝清明,然后当即拔刀而出,勒马列队,并沿着官路往渡口处大声威吓,整顿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