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是皇帝,他只能做那个规则的制定者。他已经全然明白了朝臣们,到底想要跟他说些什么。
那就是哪怕是如来,有的时候,为了共同的目标,该演戏的时候,也需要配合演戏。
朝臣们劝谏的方式花样很多,心平静气的人也就上上书,写写奏疏,苦口婆心的劝谏;
稍微激进一些的人,弄出个撞柱死谏,告诉世人,他们的清高,绝对不会和世间的污浊同流合污;
再激进些的人,写书立社,将自己满腔怨怼写到书里,联合能够接受他观点的百姓和仕林子弟,去规劝脱离轨迹的大明皇帝。
最激进的人,大约就是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人,揭竿而起,带着暴怒的百姓进京,践行朱由检必死循环。
现在朝臣们和皇帝的关系不算融洽,大明的明公觉得皇帝刚一登基,就背叛了他们的阶级,而大明皇帝更是直接下场开始与民争利。这种情势之下,任何的劝谏活动,都需要小心谨慎些,所以才有了今天这出说书唱戏的情景。
朱由检回头看了一眼张嫣,张嫣愣愣的出神的看着戏台子上的说书人,朱由检不用猜,就知道张嫣在寻思什么。
怕是当初的朱由校,也没少听这种戏或者书,可惜到最后还是闹到了最难看的那一幕。
“历史的无数次似曾相识,历史的不断地重复,都是因为历史给人的唯一教训,就是人们从未在历史中吸取过任何教训。”朱由检叹气的说道。
眼下朱由检面对这一幕,其实七年前的朱由校就曾经面对过。
朱由校选择了阉党,最后落了个落水,小病拖到了不治身亡。
历史上的崇祯选择了东林,最后落了个歪脖树下一根绳,下场也很凄凉。
朱由检终于有些明白为何有大明亡于万历的说法,其实从张居正求荣得辱之后,大明朝已经亡了。
不管是天启还是崇祯,其实就是大明这个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罢了。
朱由检招招手,把王承恩喊了过来,提前散了说书,宫女们静静的离开了戏台,而朝臣们有说有笑的走出了文华殿,最后只留下了乾清宫和坤宁宫的太
监和宫女悄无声息等待着御座上的皇帝。
“田都督查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朱由检忽然问道。
王承恩小声说道:“万岁,田都督今天清查新乐伯刘效祖,原来是阳和卫正千户,三年前封的伯,抄家抄了三百多两银子,不过田都督估计他家里资财少说也有五十万之数。不过京师官员入京做官都有准备,能抄到的,就只有这么多。都挂在其他的人名下,盘查还得细细去盘问。”
“刘效祖自杀了。”王承恩将声音压得更低,小声的说道。
所有人都知道查办的这些贪官,家财都是百万之家,可是抄家却抄几十两,几百两,着实古怪的紧。
隐藏资产,是大明京师官员们最基础的做官手段,家中余银微不足道;诸如珊瑚、珠宝、犀角等物更是还未出事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不动产、商铺都挂在他人的名下,而掌握这副名单的人,一般都是家主。
朱由检早有预料,李自成带着的大顺军能把这些勋戚、明公、富户们的家财查的干净,为何大明的鹰犬不可以?
他点头说道:“让田都督换个方向,查一查到底是谁在帮他们隐藏。最主要这么多的家财,他们到底是怎么打理的?若是没有专门的人做这个营生,朕万万不信,让田都督去查查清楚了。”
“王伴伴,你带着东厂的番子也跟进一下。”
“婉儿知道我大明的一个普通人家一年的结余多少两银子吗?”朱由检忽然扭头问道。
周婉言被突然发问也是一个愣神,随后稍微想了想说道:“一个成丁,无家无口一年能留个十五两银子就是多的了。父亲有个戏班子,臣妾小时候,一年也就留个百十两银子罢了。后来遭个灾,几乎什么都没有了。”
大明的银子购买力极强。
比如大明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艳妇潘金莲,南门潘裁的女儿,家门倒的时候,潘金莲被潘裁以三十两转卖给了张大户家中。
而后武大郎大约以十五两的银子从张大户家中购得潘金莲。
潘金莲不满屋舍简陋,与武大郎分说,武大郎就攒了一年的银子,再加上武松的赞助,总共花费了一百五十两银子,买下了县门前的楼上下两层四间房屋,带着两
个干净院落,潘金莲的心思才算彻底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