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缈是在一个周日的下午,顺着擦哥给到的地址,去了刀哥在乡下的老家。如今农村盖楼盖得?风生水起,家家户户都住着不中不西的独栋数层小楼。刀哥外婆家还是水泥砌的小平房,夹在成排的独栋小楼之间,给人一种?被孤立的落寞感。
房子前有个小院,从外往里看,可以看见院里栽种着一些?时令蔬菜,有几?只家养的母鸡在上头扑腾着搞破坏。
何缈没进去。
只见刀哥的外婆坐在小院里,手上?忙活着,在用竹条编竹篓。旁边坐着一同村老妇,在跟着她学手艺。
两人唠嗑着。
刀哥的外婆说:“我们家小岛,学习不行,也就只能读个职高了,如果之后能往上?再读个大专也是好的。实?在不行,有个职高的文凭,他以后进到社会里,也不至于完全没得?选择。差是差点,好歹也算是个底层门槛了。”
那同村老妇应道:“是啊。咱们农村的这些?孩子,差不多也就读到这个程度了,出头的不多。不过你们家小岛啊,还?真是不太让你操心。我听王婶说,这孩子一边上学还一边打些?零工,替你减了不少负呢,回来就给你带一堆保健品,家里大的物件也置办了不少吧。”
何缈站在外面听着,满脸疑问:“?????”
打?零工?
刀哥外婆眉眼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忧虑:“是啊。说是给人修车赚的,我这腿不好使,也没法去市里看看这孩子到底在干什?么。刘家那小紫不是和他走得挺近么,又?一起上的职高,我问过人小紫。小紫说他挺上进的,老师、老板都夸他呢。”
何缈内心更困惑了:“?????”
修车?上?进?
同村老妇又?接话了:“刘家那孙女的话你也信哪?那姑娘看着就不老实?,在外面乱来得很。家里没几个钱,打?扮得倒是挺花枝招展,她那一头紫不溜秋的头发,我每次见着都觉得?刺眼睛。也不知道在市里傍上?谁了?平时基本也不怎么回来,一回来准和家里吵架,鸡飞狗跳的。你家小岛要是和她走得?近,那可得留意了。”
刀哥外婆满是褶皱的额头拧
出一疙瘩:“那孩子来过我这儿几次,不过接触不多,就也不太了解,打?扮上确实是我们这把年纪的人欣赏不来的。我们家小岛和她是有接触,但没可能学坏的。你看他现在还三天两头给我打?着电话呢,嘱咐这嘱咐那的,对我这个老太婆挂念得很。和他那个见了阎王的混账爹,完全不是一类人!”
一提起那个人,老太婆的语气就不受控地急切起来:“这孩子好着呢!哪哪都好,也不给我惹事儿。你看看,这洗衣机,上?周刚买寄回来的,念着我年纪大了,手常泡水里不好。还?有那电磁炉,也是不想我用土灶,做饭烧火辛辛苦苦的。还?有那把按摩椅——”
“是,小岛是好孩子!肯定不会和他爹一样的!好着呢!好着呢!”那同村老妇赶忙顺着她的话茬安抚道。
看来那恶霸女婿也是刀哥外婆心里的痛,想不得?,提不得?,更是不能让自己的外孙重蹈覆辙。
何缈站在院外,怔松了一阵。
她之所以来这儿,本意是想找刀哥外婆说下刀哥在外干的那些乌七八糟的浑事儿。一老一少相依为命,少的只要还?是个人,总归还?是会听听老的的话吧。
这一点她倒是没猜错。
然而,刀哥在外面这么浑,在外婆面前却瞒得?严严实?实?。说明他这个人良心虽然欠缺,孝心却没死绝。
家中外婆是他的软肋。
可也正因为此,何缈反而有点儿不知该从何下手了。
刀哥虽然可恶,但老人却是无辜的。听到老人根本不知道刀哥在外面的所作所为,何缈就不可能如来时所想的那样,理所当?然地向老人“告状”或理直气壮地“威胁”老人管好自家外孙。
她甚至连如果刀哥的外婆是个刁民她要采取的pnb都想好了。
结果现在,突然有点儿没辙了。
这一趟,她无功而返。
刚回到市里,坐上?回家要转的最后一班公交,何缈收到了陈斜发来的微信:“在干什?么?”
何缈奔波了一天,这会儿疲惫和倦意正在身体里翻滚着,她模棱两可地回复道:“在外面呢。”
今天她去刀哥老家的事情,除了擦哥外,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陈斜。早上和陈斜聊微信
的时候,被问到今天的安排,她怕说没安排会被陈斜叫出去,于是随口扯了个“要和奶奶去逛家具市场”的谎。
老太太前段时间因为腰伤一直在休养,在家憋坏了,好得差不多了以后,基本每天都要出门和小姐妹聚聚。一到周日,何缈但凡休假在家,十次有八次要被她拉出去逛这逛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