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荏染刚将帷帐掀开,便有一大团被子扑面遮住了她的视线,她双手并用的将兜头盖下来的被子扯开,原梨已经不请自来地爬上床,钻进了被子里。
伏荏染愣了两息,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今儿在这睡。”
原梨霸道地强占了半张床,双手双腿张得很大,把伏荏染挤到了靠墙处。
伏荏染茫然地眨巴了两下眼睛,“这是我的床。”
原梨偏头看她,挑了下眉,“你确定这张床是你的?”
伏荏染一顿,“至少今晚归我。你自己有房间不睡来我这干什么。”
原梨欢快地划动着四肢,像只游动的章鱼,咧嘴干笑一声,背过身不理她。
伏荏染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人抽什么风,也懒地管她,跟着躺了下来。
这床本就很大,睡两个人也不会挤。
月牙重新将帷帐掖好,举着烛台出了内室,床帐中瞬间陷入了浓郁的漆黑。
“今天幸好你没事,不然姑母肯定更恨我们家了,我爹娘又该整夜整夜的长吁短叹睡不着觉。”
静谧中,原梨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沉默,语调轻缓,竟带着一丝委屈。
伏荏染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只瞧见了她的后脑勺。
伏荏染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张了两回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原梨也不知道背后的人听见了还是没听见,艳羡地喃喃自语道,“你真幸运,能成为姑母的女儿。我连姑母的一个正眼都得不到。”
原梨总是把姑母挂在嘴边,伏荏染早就察觉她对太后感情不一般,正因如此,初次见面时她便对得了太后青眼的伏荏染表现出了敌意。
伏荏染觉得自己不能再装听不见了,而且她确实对太后和原家的事有些好奇,斟酌着开了口。
“太后为什么和你们关系不好?我听说她和你爹不是一个娘生的。”
原梨沉默着背对她,就在伏荏染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原梨突然开了口。
“姑母自小是在亲戚家长大的,她亲娘去世地早,祖父对她也多有疏忽,所以她怨恨原家,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她恨祖父把她送入了宫。”
伏荏染脑中倏得闪过一个念头,像是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对太后的事越发好奇起来。
太后是不得已才入宫的,这一点和韩太妃一样。
韩太妃曾说,太后对她好是因为两人同病相怜,怜悯她,莫非指地就是这个?
太后和韩太妃都是被迫入了深宫,成为先皇的妃嫔,实际上她们并不爱先皇。
韩太妃心中另有所爱,那太后是否也是呢?
伏荏染本想试探一下原梨,不想原梨突然一下转过身来,和伏荏染面对面,紧咬着下唇的贝齿突然松开,连珠炮般一吐为快道,
“祖父将她送入宫也是为她好,想要切断她对那个男人的念头。祖父又非故意阻拦她的姻缘,是那个男人不喜欢她,让祖父把她接回家。祖父能有什么办法,难道眼睁睁看着她不知体统脸面地死缠烂打吗?看着她孤苦伶仃一辈子吗?”
原梨像是把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全部都发泄出来,这些话像是在心里藏了许久,今天再也藏不下去了。
眼泪顺着鼻梁滑落进头发里,她微张着唇大口喘气,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她那么聪明的人如何会看不明白情况,如何不明白祖父的无奈和良苦用心。她只是一味的偏心,舍不得恨她那个爱得肝肠寸断的青梅竹马罢了,只把怨气迁怒在祖父和我们一家人身上。这太不公平,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两个字艰难的吐出口,原梨终于哭出了声,用被子捂着脸,哭声依然压抑着。
伏荏染犹豫一下,伸出手轻轻拍上她的肩膀,一下一下,无声安慰着,心中已是海浪翻腾。
太后果然有段刻苦铭心、爱而不得的感情经历。
青梅竹马——
伏荏染轻呵了一声。
不就是太宰嘛。
原来太后和她爹还有这么一段往事。